通典卷第五十二 禮十二 沿革十二 吉禮十一
喪廢祭議 旁親喪不廢祭議 緦不祭議 奪宗議
殤及無後廟祭議 祭殤 未立廟祭議 公除祭議
上陵拜掃及諸節上食附
喪廢祭議晉 宋 齊 梁 大唐
晉武帝咸寧五年十一月,弘訓羊太后崩,宗廟廢一時之祀,天地明堂去樂,且不上胙。孝武帝太元十一年九月,皇女亡,應烝祠,中書侍郎范甯奏:「按禮喪服傳『有死宮中者,三月不舉祭』,不別長幼之與貴賤也。皇女雖曰嬰孩,臣竊以為疑。」於是使三公行事。賀循祭議云:「禮,在喪者不祭。祭,吉事故也。其義不但施於生人,亦祖禰之情,同其哀戚,故云於死者無服則祭也。今人者有服祭祀如故,吉凶相干,非禮意也。」
宋文帝元嘉七年四月,有司奏:「禮云『有死於宮中者,三月不舉祭』。今礿祀既戒,而掖庭有故,下太常詳正。領祠部郎謝元議,以為『遵依禮傳,使有司行事,於義為安』。」從之。
齊高帝建元四年,武帝在諒闇。尚書令王儉奏曰:「權典既行,喪禮斯奪,事興漢代,源由甚遠。殷宗諒闇,非有服之稱,周王即吉,唯宴樂為譏。春秋之義,嗣君踰年則會聘。左氏云『凡君即位,卿出並聘,踐修舊好』,『謀事補闕,禮之大者』。自斯而談,朝聘烝嘗之典,卒哭而備行,婚禘蒐樂之事,三載而後舉,通塞興廢,各有由然。按禮稱武王崩,明年六月既葬,周公冠成王而朝於祖,以見諸侯。又曾子問『孔子曰:天子崩,國君薨,則祝取群廟之主而藏諸祖廟,禮也。卒哭成事,而後主各反其廟』。左氏傳『凡君卒哭而祔,祔而後特祀於主,烝嘗禘於廟』。先儒云:『特祀於主者,特以喪禮奉新亡者主於寢,不同於吉。烝嘗禘於廟者,卒哭成事,群廟之主,各反其廟。則四時之祭,皆即吉也。』三年喪畢,吉禘於廟,躋群主以定新主也。皆著在經誥。晉宋因循,同規前典,卒哭公除,親奉烝嘗,率禮無違,因心允協。爰至宋明帝時,禮官立議,不宜親奉,乃引『三年之制,自天子達庶人』,曾不知本在至情,既葬釋除,事以權奪,越紼之旨,事施未葬,卒哭之後,何紼可越?晉武在喪,每欲伸寧戚之懷,不全依諒闇之典,至於四時烝嘗,蓋以哀疚未堪,非便頓改舊式。江左通儒,守而弗革。又且即心而言,公卿大事,則負扆親臨,三元告始,則會朝萬國,豈曰能安,國家故也。宗廟烝嘗,孝敬所先,寧容吉事備行,斯典獨廢?就令必宜廢祭,則應三年永闕,乃復同之他故,有司攝禮,進退二三,彌乖喪典。謂宜依禮親奉。」從之。
梁武帝天監四年,安成國稱:欲遷立所生吳太妃神主。國王既有妃喪,欲使臣下代祭。明山賓議,以為:「宜待王妃服竟,親奉盛禮。」
大唐元陵之制,未殯,遇夏至,祭皇地祇,禮官議停祭。時監察御史張朔牒禮儀使:「伏準遺詔,皇帝已聽政,合告郊廟,所司祭地祇無文,合廢。又按曾子問:『天子崩,未殯,五祀之祭不行,既殯而祭。』所言五祀不行,即明天地之祭不合廢。又,王制:『喪三年不祭,唯祭天地、社稷,為越紼而行事。』注云:『不敢以卑廢尊。』又按春秋杜氏注:『天王崩,未葬而郊者,不以王事廢天事也。』今禮儀使牒引祠令,『諸饗廟官有緦麻以上喪,不得充饗官』,此蓋指私喪,不足為今日之證。請更參詳。報禮儀使。」報:「來牒稱,天子崩,五祀之祭不行,既殯而祭,所言五祀不行,即明天地之祭不合廢者。謹按:曾子問:『天子崩,五祀之祭不行,既葬而祭。』鄭玄注云『郊社亦然』,然則五祀之與郊社之祭同也。則來牒所言『五祀不行,則明天地之祭不合廢』,與鄭玄所云『郊社亦然』之義乖也。又按:曾子問上文曰:『天子嘗禘郊社五祀之祭,簠簋既陳,天子崩,后之喪,如之何?』孔子曰:『廢。』下文云:『天子崩,未殯,五祀之祭不行,既殯而祭。』孔穎達云:『以初崩哀戚,未遑祭祀,雖當五祀祭時,不得行也。既殯,哀情殺而後祭也。』又云:『自啟至於反哭,五祀之祭不行,已葬而祭。』此言無事時則祭,有事時則廢。未殯以前,是有事;既殯已後,未啟已前,為無事。故王制云『越紼而行事』。紼者,屬於龍輴之轅索也。天子攢塗龍輴,謂殯時所設也。今百官成服,準祠令,諸祀齋之日,平明赴祠所。又開元禮云:『祀前七日,受誓戒,散齋四日,致齋三日。散齋之內,不得弔死問病;致齋之內,唯祀事則行,其餘悉斷。』苟或違此,則非為祭,所以崇嚴潔也。今若斂髮赴廟,則嚴潔之道於是乎廢也。成服而行,則祀典之文可得而踰也。且哀戚之殺,大斂孰與夫自啟?凶穢之甚,緦麻孰與夫斬縗?未殯之時,非謂無事;扱衽之祭,可謂不遑。況皇帝即位,未告太廟,哀戚在疚,未許聽政,如何告太祖以配北郊乎?參詳古今,實難議祭也。」
旁親喪不廢祭議東晉
東晉穆帝永和六年五月九日,安平王薨。博士孫欽議:「禮,有死於宮中,闕一時之祀。又按魏高堂隆議,平原公主薨,二月春祠,不宜闕。臣聞伯叔父、同產昆弟、庶子、庶孫及次妃以下,天子諸侯則降而不服,於四時之祭無闕廢,禮也。漢文帝前代盛德之君也,猶不忍以三年之喪,妨廢孝享,割損年月,早葬速除,追思祖考,念在烝嘗,所以重宗廟也。且宮中有死者,三月不舉祭,傳發於緦麻三月之章,天子諸侯周大功,皆降而不服,何緦麻之有乎!誠亦儒者之迷誤也。」
緦不祭議晉 宋
晉荊州刺史殷仲堪問:「禮文如是,此指釋有緦麻服而猶得祭者也?當不普言新喪之親於所祭者耶?」別駕庾叡、功曹滕惔、主簿劉恬答:「尋禮文,當是指明有緦服可以祭耳,不以新喪之親於所祭者有服為疑。今世中傳重者,而有從祖小功之服,服既除,恐不得以二祖服近而不祭也。」
宋庾蔚之謂:「殷庾釋文句甚允,但未統立言大意。記所明重其已與神交而不終,外喪尸殯不在此,可得少申其事。故大夫之祭,鼎俎既陳,籩豆既設,內喪小功緦麻,外喪齊縗以下,行。特為已與神交,故隨輕重各有所行。又云『士之所以異緦不祭』者,加大夫,有小功緦麻皆廢。故鄭云『然則士不得成禮者十一』也。又云『所祭於死者無服則祭』者,言所異於未與神交唯有此,則外內之喪通廢,士卑故也。言有始末,義統有本。尋禮者多斷取義,不辯已與神交之異,故申之云。」
奪宗議晉
晉元帝建武初,孫文上事:宣帝,支子,不應祭章郡、京兆二府君。僕射刁協云:「諸侯奪宗,聖庶奪嫡,豈況天子乎!自皇祚以來,五十餘年,宗廟已序,而文攻乎異端,宜加議罪。」按漢梅福云:「諸侯奪宗」。此謂父為士,庶子封為諸侯,則庶子奪宗嫡,主祭祀也。在諸侯尚有奪義,豈況天子乎!所言聖庶者,謂如武王庶子,有聖德,奪代伯邑考之宗嫡也。
殤及無後廟祭議宋
宋孝武皇帝孝建元年,有司奏:「東平沖王年幼無後,唯殤服五月。雖臣不殤君,應有主祭,而國是追贈,又無其臣。未詳毀靈立廟,為當他祔?」太學博士徐宏議:「王既無後,追贈無臣,殤服既竟,靈便合毀。記曰:『殤與無後者,從祖祔食。』又曰:『士大夫不得祔於諸侯,祔諸祖之為士大夫者。』按沖王則宜祔諸祖之為王者,應祔長沙景王廟。」詔可。大明六年,有司奏:「故晉陵孝王子雲未有嗣,安廟後三日,國臣從權制除釋,晦朔周忌,應還臨哭與不?又祭之日,誰為主?」太常丞庾蔚之議:「靈筵存,諸臣宜還臨哭,變服,使上卿主祭。王既未有後,又無三年服者,周親服除,而國尚存,便宜立廟,為國之始祖。服除之日,神主暫祔食祖廟。還居新廟之室。未有嗣之前,四時饗薦,常使上卿主之。」詔可。七年十一月,有司奏:「晉陵國刺:孝王廟依廬陵等國例,一歲五祭。二國以王有衡陽王服,今年內不祠。尋國未有嗣王,三卿主祭。應同無服者之例與不?」左丞徐爰議:「嗣王未立,將來承胤未知疏近。豈宜空計服屬,以虧祭敬。」詔可。八年,有司奏:「故齊敬王子羽未立後,未詳便應作主立廟?為須有後之日?未立廟者,為於何處祭祀?」爰議以為:「國無後,於制服除罷。始封之君,實存繼嗣。皇子追贈,為始祖。臣不殤君,事著前準,豈容虛闕烝嘗以俟有後?謂宜立廟作主,三卿主祭依舊。」
祭殤周 晉
周制,曾子問:「『祭殤必厭,蓋弗成也。厭飫而已,不成其為人也,故其禮不備。祭成喪而無尸,是殤之也。』與不成人同也。孔子曰:『有陰厭,有陽厭。』言祭殤之禮,有於陰厭之者,有於陽厭之者。曾子問曰:『殤不備祭,何謂陰厭陽厭?』言殤乃不成人,祭之不備禮也,而云陰厭陽厭乎?失孔子旨也。祭成人始設奠於奧,迎尸之前,謂之陰厭。尸謖之後,改饌於西北隅,謂之陽厭。殤則不備也。孔子曰:『宗子為殤而死,庶子弗為後也。族人以其倫代之,明不序於昭穆立之廟也。其祭之,就其祖而已。代之者主其禮也。按此殤未成人,無立後之道,故取於族人之中兄弟之倫而主其祭。其祭之就所祭者之祖,服除乃止。其吉祭特牲。尊宗子,從成人也。凡殤則特豚。自卒哭成事之後,為吉祭也。祭殤不舉,無肵俎,無玄酒,不告利成,此其無尸及所降也,其他如成人。舉肺脊、肵俎、利成,禮之於尸也。肵音祈。是謂陰厭。是宗子而殤,祭之於奧之禮也。小宗為殤,其祭禮亦如之。凡殤與無後者,祭於宗子之家,當室之白,樽於東房,是為陽厭。』」凡殤,謂庶子之嫡也,或昆弟之子,或從父昆弟。無後者,如有昆弟及諸父。此則今死者,皆宗子大功之內親共祖禰者也。言祭於宗子之家者,為有異居之道也。無廟者為墠祭之,親者供其牲物,宗子皆主其禮。當室之白,樽於東房,異於宗子之為殤也。當室之白,謂西北隅得戶明者也。明者曰陽。凡祖廟在小宗之家,小宗祭之亦然。宗子之嫡亦為凡殤,過此以往則不祭也。祭法:「王下祭殤五:嫡子,嫡孫,嫡曾孫,嫡玄孫,嫡來孫。諸侯下祭三,大夫下祭二,嫡士及庶人祭子而止。」祭嫡殤者,重嫡也。祭嫡殤於廟之奧,謂之陰厭。王子公子祭其嫡殤於其黨之廟。大夫以下庶子祭其嫡殤於宗子之家。皆當室之白,謂之陽厭。凡庶殤不祭也。蜀譙周云:「庶子之為殤者,祔祠於祖廟,庶子共其牲物,而宗子主其禮。士庶人之庶子,雖成子而無後,亦祔祠於祖,其主之如祭殤。殤及無後雖祔祠於祖廟,皆異日別祭於其處耳。天子諸侯之庶子無子,不得祔祠於其廟,當從其庶祖,昭穆同也。」
晉范甯祭殤議云:「祭法王祭嫡殤,下及五代。愍懷太子、殤太子、哀太孫、沖太孫,自是先帝嫡殤,歷代彌久,而廟祀之禮,於今未廢,謂非禮典之意,宜從埋主之例。」
未立廟祭議晉
晉安昌公荀氏祠制云:「荀氏進封大國,今祭六代,暫以廳事為祭室,須立廟如制備物。」
殷仲堪問庾叡:「綱紀有承重之身,身服已除,其應祭,吾尚有服,當得於廳事上祭不?」按殷宗有五等封。庾叡等答曰:「宜在別室。」又問云:「依禮,祭皆於宗子之家,支子每往助祭耳。又如吾家五等封,乃應有廟。今既無廟,而共家常以廳事為烝嘗之所。今一朝忽移別室,意殊不安。」劉功曹答云:「昔魯襄公尚於兄弟之廟,假鐘磬以成禮,今於廳事當無嫌也。」
公除祭議東晉 宋
東晉成帝咸和七年,虞潭上表云:「今之諸侯服其親,皆與士同,無復降殺。大宗之家,喪服累仍,若皆不祭,是先人之享嘗,永為有廢。或難曰:「士獨非孝子也?」答曰:「士賤,不得伸其意也。」臣謂三月之後,禮情漸殺,若非父母之喪,尚通內外,服踰月,既葬,可祭宗廟。」博士通議,宜如潭所上,會有軍事,未及施行。
咸康三年十月二十七日,虞潭有嗣子喪,既葬,依令文行喪三十日,至十二月十日公除,其日祭宗廟。潭自為論曰:「余身受公除,歲終大,至敬兼興,如當遂闕,心所不安,故諮之有識。難曰:『禮,素衣芻席,不入廟門,不以凶干神明之位。緦喪雖輕,脫服而祭,況嗣子當承祚者乎?』答曰:『高宗三年諒闇,今則不爾,帝王既葬,縞素躬親宗廟之獻,不以喪遂闕者,蓋國之大事,在祀與戎也。且吉祭廷有金石鏗鏘之和,今去凶制而奉烝嘗,干戚戢而不振,慎終之情不遠,隨時之義亦通也。』」
徐藻議云:「古無公除,吉凶之服不可相干,故緦不祭耳。今既公除,吉服而行,則可吉祭。今既吉服,無事不可,而大事反可闕耶?若以心喪為疑者,則出母子為父後,得以含悲而祭矣。又禮有死宮中,三月不舉祭;齊縗之禮,三月不從政。意者雖速公除,猶宜待滿三月。又問:『同宮之喪而未葬,雖公除,可以祭不?』答曰:『公除不祭,本與於外喪耳。若同宮之喪,雖未葬,此不可也。』」
宋庾蔚之謂:「公除是公家除其喪服,以從公家之吉事。若公家無齋禁,則其受弔臨靈,及私常著喪服,豈得輒釋凶服以執吉祭乎?徐藻乃云外喪公除,雖停殯,可吉祭,恐此非祖禰之所享也。兄弟別居,便為外喪,未葬公除而可以烝嘗,未之聞也。」
上陵拜掃及諸節上食附○
漢 後漢 魏 晉 東晉 宋 後魏 大唐
三代以前無墓祭,至秦,始起寢殿於墓側。
漢因秦,上陵皆有園寢,故稱寢殿。起居衣服象生人之具,古寢之意也。
後漢都雒陽,以關西諸陵久遠,但四時特牲祀,每帝西幸,即親謁。其雒陽陵,每正月上丁,祀郊廟畢,以次上陵。百官、四姓親家婦女、公主、諸王大夫、袁宏漢紀曰:「明帝永平九年,為外戚樊氏、郭氏、陰氏、馬氏諸子弟立學,號曰四姓小侯。」獨斷曰:「凡與先后有瓜葛者。」外國朝者侍子、郡國計吏會陵。晝漏上水,大鴻臚設九賓,隨立寢殿前。薛綜曰:「九賓謂王、侯、公、卿、二千石、六百石下及郎、吏、匈奴侍子,凡九等也。」鐘鳴,謁者、理禮引客,群臣就位如儀。乘輿自東廂下,太常導出,西向拜,折旋升阼階,拜神座,退。後公卿群臣謁神座,太官上食,太常樂奏食舉,舞文始、五行之舞。文始舞者,本舜韶舞也。高祖更名文始,以示不相襲也。五行舞者,本周舞也,秦始皇更名五行之舞也。樂闋,群臣受賜食畢,郡國上計吏以次前,當神軒告其郡國穀價,人所疾苦,欲神知其動靜。孝子事親,盡敬愛之心也。謝承漢書曰:「靈帝建寧五年正月,車駕上原陵,蔡邕為司徒掾,從公行,到陵,見其儀,愾然謂同座者曰:『聞古不墓祭。朝廷有上陵之禮,始謂可損,今見其儀,察其本意,乃知孝明至孝惻隱,不可易舊。』或曰:『本意云何?』『昔在長安時,其禮不可盡得聞也。光武即世,始葬於此。明帝嗣位,踰年,群臣朝正,感先帝不復聞見此禮,乃帥公卿百僚,就園陵而刱焉。尚書階西祭設神座,天子事亡事存之意也。以帝聖孝之心,親服三年,久在園陵,初興此儀,仰察几筵,下顧群臣,悲切之心,必不可堪。』邕見太傅胡廣曰:『國家禮有煩而不省者,昔不知先帝用心周密之至於此也。』廣曰:『然。子當載之,以示學者。』邕退而記焉。」最後親陵,遣計吏,賜之帶佩。八月飲酎,上陵,禮亦如之。丁孚漢儀曰:「酎金律,文帝所加,以正月朝作酒,八月成,名酎酒。因令諸侯助祭貢金。」漢律金布令:「諸侯、列侯各以人口數,率千口奉金肆兩,奇不滿千口至五百口亦四兩,皆會酎,少府受。又九真、交趾、日南者,用犀角二,長九寸以上,若玳瑁甲一,鬱林用象牙長三尺以上,若翡翠各二十,準以當金。」漢舊儀曰:「皇帝於八月酎。皇帝暮視牲,以鑑燧取水於月,以火燧取火於日,為明水火。左袒,以水沃牛右肩,手執鸞刀,以切牛尾之毛,即更衣,侍中上熟,乃祀。」至靈帝,皆以弦、晦、二十四氣、伏、社、臘及四時祀祠廟。日上飯,太宮人隨鼓漏,理被枕,盥水,陳嚴具。
魏文帝詔曰:「先帝躬履節儉,遺詔省約。子以述父為孝,臣以繫事為忠。古不墓祭,皆設於廟。先帝高平陵上殿皆毀壞,車馬還廄,衣服藏府,以從先帝儉德之志。」遂革上陵之禮。及齊王在位九載,始一謁高平陵。
晉宣王遺令「子弟群官皆不得謁陵」,景、文遵旨。武帝猶再謁崇陽陵,景帝陵。一謁峻平陵,文帝陵。然遂不敢謁高原陵,宣帝陵。至惠帝復止也。
東晉元帝崩後,諸公始有謁陵辭陵之事,蓋由眷同友執,率情而舉也。成帝時,中宮亦年年拜陵,議者以為非禮,遂止。穆帝時,褚太后臨朝,又拜陵,帝時幼也。孝武崩,驃騎將軍會稽王道子曰:「今雖權制釋服,至於朔日月半諸節,自應展情陵所,以一周為斷。」於是至陵,變服單衣,煩瀆無準,非禮也。及安帝元興元年,左僕射桓謙奏:「百僚拜陵,起於中興,非晉舊典,積習生常,遂為近法。尋武帝詔,乃不使人主諸王拜陵。」及義熙初,又復江左之舊。
宋文帝每歲正月謁初寧陵,武帝陵。孝武、明帝亦每歲拜初寧、長寧陵。文帝陵。
後魏太和十六年九月辛未,孝文帝哭於文明太后陵左,終日不絕聲。素幕越音活席為次,侍臣侍哭。壬申,孝文又哭如昨。帝二日不御食。癸酉,朝中夕三時,哭拜於陵前。夜宿鑒玄殿,是夜徹次。甲戌,帝拜哭辭陵,還永樂宮。
大唐貞觀十三年,太宗朝於獻陵。先是日,宿設黃麾仗周衛陵寢,至是質明,七廟子孫及諸侯百僚、蕃夷君長,皆陪列於司馬門內。太宗至小次,降輿納履,哭於闕門,西面再拜,慟絕不能興。禮畢,改服入於寢宮,親執饌,閱視高祖先后服御之物,悲慟,左右侍御者莫不歔欷。禮畢,太宗出自寢宮,步過司馬門,泥行二百餘步。上入寢,哭踊,絕於地。進至東階,西面再拜,號慟久之。乃進太牢之饌,加珍羞具品。引大尉無忌、司空勣、越王貞、趙王福、曹王明及左屯衛將軍程知節,並入執爵進俎。上至神座前,拜哭,奠饌,閱先帝先后衣服,拜辭訖,行哭出寢北門,乃御小輦還宮。
高宗永徽二年,有司言:「謹按獻陵三年之後,每朔及月半上食,其冬夏至、伏、臘、清明、社等節日,亦上食。其昭陵請依獻陵故事。」上從之。六年正月,謁於昭陵。有司先設儀衛於陵寢,質明,七廟子孫、二王後、百僚、州鎮藩牧、四夷君長等並陪列於位。皇帝降輦,入次,易服出次,行哭就位,再拜,擗踊慟絕。禮畢,又改服,奉謁寢宮。其妃嬪、公主先於神座左右侍列如平生。帝入寢門即哭,瞻視幄座,踊絕於地。進至東階,西面再拜,號哭。乃進牢饌珍羞,引三公、諸王並入執爵進俎。帝至神座前,再拜哭,自奠饌,閱先帝先后衣服,更增感絕,拜辭訖,行哭出寢北門。
景龍二年,是時每日奠祭。太常博士彭景直上疏曰:「謹按三禮正文,無諸陵日祭之事。又按禮論譙周祭志云:『天子之廟,始祖及高祖、曾祖、祖、考,皆每月朔加薦新,以象平生朔食也,謂之月祭。二祧之廟,時祭,無月祭。』此譙周所著,與古禮義合,本無日祭之文。今諸陵月祭,有朔日月半并諸節日料,則古禮殷事之義矣,諸節日猶薦新之義矣。故鄭玄注禮記云:『殷事,朔日月半薦新之奠也。』又注儀禮云:『月朔月半,猶平常之朝夕也。大祥之後,即四時祭焉。』此則古者祭皆在廟。近代以來,始分月朔月半及諸節日,祭於陵寢。至後漢陵寢致祭,無明文以言。自魏三祖以下,不於陵寢致祭,並符於古禮。至於江左,亦不崇園寢。及宋齊梁陳,其祭無聞。今參詳以為三禮者,不刊之書,懸諸日月。外傳所記,不與經合,不可依憑。其諸陵請準禮停日祭。」帝曰:「禮因人情,事有沿革,陵寢如昨,祗薦是常。乍覽此奏,但增哀慕。乾陵宜依舊朝晡進奠,昭獻二陵,每日一進,以為恆式。」
舊制,每年四季之月,常遣使往諸陵起居。是日太常博士唐紹上疏曰:「自安宅兆,禮不祭墓。當謂送形而往,山陵為幽靜之宮;迎精而返,宗廟為享薦之室。但以春秋仲月,命使巡陵,鹵簿衣冠,禮容必備。自天授以後,時有起居,因循至今,乃為常事。起者以起動為稱,居者以居止為名,參候動止何如,義非陵寢之法。生事以禮,必勤於定省;死葬以禮,當閟於安厝。豈可以事居之道,行送往之時?敢辭命使勞繁,但恐不安靈域。又降誕之日,穿針之辰,皆以續命為名,時人多有進奉。今聖靈日遠,仙駕難攀,進止起居,恐乖先典。請停四季及降誕并節日起居陵使,但準式二時巡陵,庶義合禮經,陵寢安謐。」不從。
開元二十年四月,制曰:「寒食上墓,禮經無文,近代相傳,浸以成俗,士庶有不合廟享,何以用展孝思?宜許上墓同拜掃。禮於塋南門外,奠祭饌訖,泣辭。食餘饌任於他處。不得作樂。仍編入五禮,永為恆式。」
二十三年四月,敕:「獻昭乾定橋恭六陵,朔望上食,歲冬至寒食日,各設一祭,如節祭共,朔望日相逢,依節祭料。橋陵除此日外,仍每日進半口羊食。」
天寶二年七月敕:「朕承丕業,肅恭祀事,至於諸節,常修薦享。且詩著授衣,令存休澣,在於臣子,猶及恩私,恭事園陵,未標令式。自今以後,每至九月一日,薦衣於陵寢。貽範千載,庶展孝思。且仲夏端午,事無典實,傳之淺俗,遂乃移風,況乎以孝道人,因親設教,變游衣於漢紀,成獻服於禮文,宜宣示庶僚,令知朕意。」初,顯慶五年二月二十四日,高宗以每年二時,太常少卿分行二陵,事重人輕,又不備鹵簿,威儀有闕,乃詔三公行事,太常卿少卿為副。太常造鹵簿。事畢則納於本司,仍著於令。
通典卷第五十三 禮十三 沿革十三 吉禮十二
大學小學庠序附 諸侯立學 釋奠
祀先代帝王名臣附 老君祠先賢附
孔子祠先儒及弟子附 太公廟
大學小學庠序附○虞 夏 商 周 漢 後漢 魏 晉 東晉 宋 齊 後魏 隋 大唐
有虞氏大學為上庠,小學為下庠。大學篇曰:「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,先治其國。欲治其國者,先齊其家。欲齊其家者,先修其身。欲修其身者,先正其心。」尊師敬長而大學之道著焉。學記曰:「君子如欲化民成俗,其必由學乎!玉不琢,不成器;人不學,不知道。是故古之王者,建國君民,教學為先。」魏文侯孝經傳曰:「大學,中學也。庠言養也,所以養雋德也。舜命夔曰:『汝典樂,以教冑子。』冑子,國子也。」
夏后氏大學為東序,小學為西序。次序先王之道而學之。
殷制,大學為右學,小學為左學,又曰瞽宗。王制曰:「小學在公宮南之左,大學在郊。」鄭玄云:「學,所以學士之宮也。尚書傳曰:『百里之國,二十里之郊。七十里之國,九里之郊。五十里之國,三里之郊。』」宗,尊也。瞽,無目之名,以喻童蒙。又云「瞽矇之所宗也」。
周制,大學為東膠,小學為虞庠。膠之言糾也,所以糾收學士也。鄭注祭義云:「周有四郊之虞庠也。」以小學為虞庠之制。又云:「天子曰辟雍」。辟,明也。雍,和也。以明和為名,化道天下之人,使之成士。或云「辟者,圓璧也。雍之以水而圓象天,於陽德之施行,取流無極,使學者進德而不已,亦所以明和政教之至」。崔靈恩云:「學制有二。一云制,與明堂同體。五室四堂在一基之上,四方堂則以其方名學,中央堂謂之大學。二云凡立學之法,有四郊及國中,在東郊曰東學,並方名之,在國中謂之大學。故鄭注祭義曰『周有四郊之虞庠』。」王太子,王子,群后之太子,卿、大夫、元士之適子,國之俊選,皆造焉。王子,王之庶子也。群后,公及諸侯。樂正崇四術,立四教。樂正,樂官之長,掌國子之教。幼者教之於小學,長者教之於大學。尚書傳曰:「年十五始入小學,十八始入大學。」春秋教以禮樂,冬夏教以詩書。春夏,陽也,詩樂者聲,聲亦陽也。秋冬,陰也,書禮者事,事亦陰也。師氏掌以媺詔王。馬融曰:「媺,媺道也。告王以善道。師者教人以事而喻諸德也。」媺音美也。以三德教國子:一曰至德,以為道本;馬融曰:「德行,內外之稱,在心為德,施之為行。至德者,中德也。中庸曰『天命之謂性,率性之謂道。』失中庸則無以至道,故曰以為道本。」鄭玄曰:「至德,中和之德,覆燾持載含容者也。」二曰敏德,以為行本;敏德,仁義順時者也。三曰孝德,以知逆惡。馬融曰:「教以孝德,使知逆惡之不可為也。」鄭玄曰:「孝德,尊祖愛親,守其所以生也。」教三行:一曰孝行,以親父母;善事父母之行,盡其愛敬。二曰友行,以尊賢良;馬融曰:「教以朋友之行,使擇益友。」三曰順行,以事師長。馬融曰:「師,德所不如也。長,老者。」凡國之貴游子弟學焉。王公之子弟游無官司者也。凡學必時,春夏學干戈,秋冬學羽籥,皆於東序。干,盾也。戈,句孑戟也。干戈,萬舞,象武也,用動作之時學之。羽籥,籥舞,象文,用安靜之時學之。詩云:「左手執籥,右手秉翟。」春誦夏絃,太師詔之瞽宗。秋學禮,執禮者詔之;冬讀書,典書者詔之。禮在瞽宗,書在上庠。周立三代之學,學書於有虞氏之學,典謨之教所興也。學舞於夏后氏之學,文武中也。學禮樂於殷之學,功成治定,與己同也。誦謂歌樂也。絃謂以絲播詩。陽用事則學之以聲,陰用事則學之以事者也。大學之禮,雖詔於天子,無北面,所以尊師也。尊師,重道焉,不使處臣位也。武王踐阼,召師尚父而問焉,曰:「昔黃帝、顓頊之道存乎?意亦忽而不可見與?」師尚父曰:「在丹書,王欲聞之則齊矣。」王齊三日,端冕。師尚父亦端冕,奉書而入,負屏而立。王下堂南面而立。師尚父曰:「先王之道不北面。」王行西折而南,東面而立。師尚父西面道書之言。大戴禮保傅篇曰:「帝入東學,尚親而貴仁,親疏有序而恩相及也。入西學,尚賢而貴德,聖智在位而功不匱也。入南學,尚齒而貴信,長幼有差而人不誣也。入北學,尚貴而尊爵,貴賤有等而下不踰也。入大學,承師而問道,退習兩端則德智理矣。」大學之教也,時教必有正業。業必先王經典。古之教者,家有塾,黨有庠,術有序,國有學。術當為遂。古者仕焉而已者,歸教於閭里,朝夕坐於門側之堂,謂之塾。周禮,五百家為黨,萬二千五百家為遂。黨屬於鄉,遂在遠郊之外。比年入學,中年考校。中,閒也。閒歲則考學者之德行。三歲大比,乃考焉。一年視離經辨志,三年視敬業樂群,五年視博習親師,七年視論學取友,謂之小成。九年知類通達,強立而不反,謂之大成。夫然後足以化民易俗,近者說音悅服,而遠者懷之,此大學之道也。王制:「耆老皆朝於庠,元日習射上功,習鄉上齒,大司徒帥國之俊士與執事焉。」將習禮使之觀焉。此庠謂鄉學。又修六禮以節民性,明七教以興民德,齊八政以防民淫,一道德以同俗,養耆老以致孝,恤孤獨以逮不足,上賢以崇德,簡不肖以絀惡。司徒,地官卿,掌邦教者。命鄉簡不帥教者以告於王,王命三公、九卿、大夫、元士皆入學。不變,王親視學。亦謂使習禮以化之也。不變,王又親臨視,重棄賢者之子孫也。此習禮皆於大學也。不變,命國之右鄉,簡不帥教者移之左;命國之左鄉,簡不帥教者移之右,如初禮。中年考校而又不變,轉徙其居,覬其見新人有所化也。不變,移之郊。郊,鄉界之外也,稍出遠之。不變,移之遂。遂,郊外也。大夫掌使習禮也。不變,屏之遠方,終身不齒。遠方,九州之外也。頃秦始皇焚書坑儒,大學從此缺矣。
漢高帝以叔孫通為奉常,諸弟子共定禮儀者,咸為選首,其後亦未遑庠序之事。至孝文時,頗登用,言少用文學之士也。然帝本好刑名之言。及孝景,不任儒學,竇太后又好黃老術,故諸博士具官待問,未有進者。具官,謂備員而已。武帝立,後竇太后崩,田蚡為丞相,黜黃老、刑名百家之言,延儒者百數。自漢興,言易有淄川田生;言書有濟南伏生;言詩於魯則申培公,於齊則轅固生,燕則韓太傅嬰;言禮則魯高堂生;言春秋,於齊則胡毋生,於趙則董仲舒。而公孫弘為丞相封侯,天下靡然向風矣。培音陪也。制曰:「蓋聞導人以禮,風之以樂。今禮廢樂崩,朕甚愍焉,故詳延天下方聞之士,咸登諸朝。詳,悉也。方,道也。有道及博聞之士也。其令禮官勸學,講議洽聞,舉遺興禮,以為天下先。」舉遺,謂經典遺逸者,求而舉之。太常議曰:「聞三代之道,鄉里有教,勸學興禮,崇化厲賢,以風四方,太平之原也。」因舊博士置弟子五十人。太常擇年十八以上儀狀端正者,補博士弟子。事具選舉中。自景帝時,文翁為蜀郡守,設學校,選張叔等十餘人入京就學。學既成,教蜀中子弟。自是蜀之學者,比於齊魯焉。昭帝舉賢良文學,增博士弟子員數滿百人。至成帝時,劉向請興辟雍,設庠序,帝下公卿議,會向病卒。成帝末,增弟子員三千人。歲餘如故。及王莽為宰衡,欲耀眾庶,遂興辟雍,增元士之子得受業如弟子甲乙之科。具選舉中。
後漢質帝本初元年,詔大將軍以下至六百石,悉遣子弟就學,每春秋輒於鄉射月一會,有勸勉進用之端,於是遊學者增至三萬餘生。自本初後二十四年,高生皓首,見拔者少。桓帝建和初,詔諸學生課試補官。具選舉篇。元嘉二年,詔曰:「書生汝南胡憲、陳留恭幸爽睾,或六十以下,常以月朔會辟雍,垂白安貧。童子潁川王通通經,拜太子舍人。」因試憲等,補郎舍人。後皆限六十以上,七十以下,年有增減,不應得試。易:「凡天地之數,五十有五,此所以成變化。」令五十在試科,是應天地之數也。永壽二年,復課試諸生,補郎舍人。具選舉篇。獻帝建安中,侍中鮑衡奏:「按王制,立大學、小學,自王太子以下,皆教以詩書,而升之司馬,謂之賢者,任之以官,故能致刑措之盛,立太平之化也。今學博士並設表章,而無所教授,兵戎未戢,人並在公,而學者少。可聽公卿一千石、六百石子弟在家及將校子弟見為郎舍人,皆可聽詣博士受業。其高才秀達,學通一藝,太常為作品式。」從之。晉摯虞決疑云:「漢初置博士,而無弟子。後置弟子五十人,與博士俱共習肄禮儀。又增滿五百人,漢末至數千人。」
魏文帝黃初五年,立大學於洛陽。時慕學者,始詣大學為門人。滿二歲,試通一經者,稱弟子;不通一經,罷遣。弟子滿二歲,試通二經者,補文學掌故;不通經者,聽須後輩試,試通二經,亦得補掌故。掌故滿二歲,試通三經者,擢高第為太子舍人;不第者,隨後輩復試,試通亦為太子舍人。舍人滿二歲,試通四經者,擢其高第為郎中;不通者,隨後輩復試,試通亦為郎中。郎中滿二歲,能通五經者,擢高第,隨才敘用;不通者,隨後輩復試,試通亦敘用。齊王正始中,劉靖上疏,簡高門子孫為生曰:「黃初以來,崇立大學,二十餘年,而成者蓋寡。由博士選輕,諸生避役,高門子孫,恥非其倫,故學者雖有其名,而無其實,雖設其教,而無其功。宜高選博士,取行為人表,經任人師者,掌教國子。依遵古法,使二千石以上子孫,年從十五,皆入大學。明制黜陟,陳榮辱之路。」不從。吳孫休永安元年,立學制曰:「古者建國,教學為先,所以遵理為時養器也。宜按舊制置學宮,立五經博士,覈取應選,加其寵祿。見吏之中及將吏子弟有志好者,各令就業。一歲課試,差其品第,加以位賞。使見之者樂其榮,聞之者羨其稱。以惇王化,以正風俗。」不行也。
晉武帝初,大學生三千人。泰始八年,有司奏:「大學生七千餘人,才任四品,聽留。」詔曰:「已試經者留之。大臣子弟堪受教者,令入學。其餘遣還郡國。」咸寧二年,起國子學。法周禮國之貴游子弟,國子受教於師者也。惠帝元康三年,以人多猥雜,欲辨其涇渭,於是制立學官品,第五以上得入國學。
東晉元帝時,太常賀循上言:「尚書被符,經置博士一人。又多故歷紀,儒道荒廢,學者能兼明經義者少。且春秋三傳,俱出聖人,而義歸不同,自前代通儒,未有能通得失兼而學之者也。況今學義甚頹,不可令一人總之。今宜周禮、儀禮二經置博士二人,春秋三傳置博士三人,其餘則經置一人,合八人。」太常車胤上言:「按二漢舊事,博士之職,唯舉明經之士,遷轉各以本資,初無定班。魏及中朝多以侍中常侍儒學最優者領之,職雖不同漢氏,盡於儒士之用,其揆一也。今博士八人,愚謂宜依魏氏故事,擇朝臣一人經學最優者,不繫位之高下,常以領之。每舉太常,共研厥中。其餘七人,自依常銓選。」太興初,欲脩立學校,唯周易王氏,尚書鄭氏、古文孔氏,毛詩、周官、禮記、論語、孝經鄭氏,春秋左傳杜氏、服氏,各置博士一人。其儀禮、公羊、穀梁及鄭易皆省,不置博士。太常荀崧上疏曰:「昔武皇帝崇儒術,以賈馬鄭杜服孔王何之徒,章句傳注眾家之學,置博士十九人。二十州之中,師徒相傳,學士如林,猶選張華、劉實居太常之官,以重儒教。伏聞節省之制,皆三分置二,博士舊員十有九人,今五經合九人,準古計今,猶未中半。九人以外,猶宜增置。周易有鄭氏注,其書根源,誠可深惜。儀禮,所謂曲禮也,鄭玄於禮特明,皆有證據。昔周之衰,孔子作春秋,左丘明、子夏造膝親受,孔子沒,丘明撰其所聞,為之傳,微辭妙旨,無不精究。公羊高親受子夏,立於漢朝,多可採用。穀梁赤師徒相傳,諸所發明,或是左氏、公羊不載,亦足有所訂正。臣以為宜各置一人,以傳其學。」遇王敦難,不行。訂音汀。孝武帝太元初,於中堂立行大學。於時無復國子生,置大學生六十人,國子生權銓大臣子孫六十人,事訖罷。其國子生見祭酒、博士,單衣角巾,執經一卷以代手板。自穆帝至孝武,並以中堂為大學。太元九年,尚書謝石請興復國學,以訓冑子,頒下州郡,普修鄉校。帝納其言。明年,選公卿二千石子弟生,增造廟房屋百五十五閒。而品課無章,君子恥與其列。國子祭酒殷茂上言:「臣聞舊制,國學生皆取冠族華冑,比列皇儲。而中混雜蘭艾,遂令人情恥之。」詔雖褒納,竟不施行。
宋武帝詔有司立學,未就而崩。文帝元嘉二十年,立國學;二十七年,廢。明帝泰始中,初置總明觀祭酒一人,有玄儒文史四科,科置學士十人。
齊高帝建元四年,詔立國學,置學生百五十人。取王公以下子孫年十五以上,二十以下,家去都二千里為限。帝崩,乃以國諱廢學。武帝永明三年,詔立學,乃省總明觀,召公卿以下子弟,置生二百二十人。其年秋中悉集。東昏侯永元初,詔依永明舊事廢學。時有司奏,國學大學兩存焉。領國子助教曹思文上表曰:「古之建國君人者,必教學為先,將以節其邪情,化人裁俗。今制書既下,而廢學先聞,將恐觀國之光,有以闕也。若以國諱宜廢,昔漢武立學,爰洎元始,百餘年中,未嘗蹔廢,其閒豈無國諱矣。永明以無太子故廢,斯非古典。尋國之有學,本以興化致理,故記云『天子出征,受命於祖,受成於學』。今之國學,即古之大學,天子入國學,以行禮也;太子入國學,以齒讓也。大學之與國學,斯是晉代殊其士庶,異其貴賤耳。然貴賤士庶,皆須教,國學大學兩存之也。」時立學,太尉王儉復依晉代國子生,單衣角巾,執經代手板也。
後魏道武帝初定中原,始於平城立大學,置五經博士,生員千餘人。天興二年春,增國子、大學生員三千。太武始光三年,別起大學於城東。後徵盧玄、高允等,令州郡各舉才學,於是人多砥厲,儒術轉興。獻文帝天安初,立鄉學,郡置博士二人,助教二人,學生六十人。後令大郡立博士二人,助教四人,學生百人;次郡立博士二人,助教四人,學生八十人;中郡博士一人,助教二人,學生六十人;下郡立博士一人,助教一人,學生四十人。郡縣學始乎此矣。孝文太和中,改中書為國子,又開皇子之學。及遷都洛邑,立國子、大學、四門小學。
隋文帝開皇中,國子寺不隸太常。自前代皆屬太常也。
大唐武德元年,詔皇族子孫及功臣子弟,於祕書外省別立小學。七年,詔諸州縣及鄉,並令置學。有明一經以上者,有司試策,加階敘。貞觀五年,太宗數幸國學,遂增築學舍千二百閒。國學、太學、四門亦增生員,其書算各置博士,凡三千二百六十員。其屯營飛騎,亦給博士,授以經業。無何,高麗、百濟、新羅、高昌、吐蕃諸國酋長,亦遣子弟請入國學。於是國學之內八千餘人。國學之盛,近古未有。龍朔二年,東都置國子監、丞、主簿、錄事各一員,四門博士、助教、四門生三百員,俊士二百員。置弘文館於上臺,生徒三十人。置崇文館於東宮,生徒二十人。皆以皇族緦麻以上親,皇太后、皇后大功以上親,散官一品、中書門下平章事六尚書、功臣身食實封者、京官職事正三品、供奉官三品子孫,京官職事從三品、中書黃門侍郎子孫為之。並尚書省補。西京國子監領六學:生徒皆尚書省補。一曰國子學,生徒三百人;分習五經,一經六十人。以文武官三品以上及國公子孫、從二品以上之曾孫為之。二曰大學,生徒五百人;每一經百人。以四品五品及郡縣公子孫及從三品之曾孫為之。三曰四門學,生徒千三百人;分經之制,與大學同。其五百人以六品七品及侯伯子男之子為之,其八百人以庶人之俊造者為之。四曰律學,生徒五十人;取年十八以上,二十五以下,以八品九品子孫及庶人之習法令者為之。五曰書學,生徒三十人;以習文字者為之。六曰算學,生徒三十人。以習計數者為之。凡二千二百一十人。州縣生徒有差。州縣學生門蔭與律、書、算學同。諸生皆限年十四以上,十九以下,皆郡縣自補。京都八十員,大都督、中都督府、上郡各六十員,下都督府、中郡各五十員,下郡四十員,京縣五十員,上縣四十員,中縣三十員,下縣二十員也。凡諸學,皆有博士、助教授其經藝。每歲仲冬,郡縣館監課試,其成者,長吏會屬僚,設鄉飲之禮。開元七年十月,皇太子詣國學,行齒冑禮。二十六年正月,赦文:「古者鄉有序,黨有塾,將以弘長儒教,誘進學徒,化人成俗,率由於是。其天下州縣,每一鄉之內,里別各置一學,仍擇師資,令其教授。」又敕:諸州鄉貢見訖,令就國子監,謁先師,學官為之開講,所司設食。弘文、崇文館學生及監內學生,亦許聽焉。天寶初,明經、進士習爾雅。九載,國子監置廣文館,知進士業博士助教各一人。十二載七月詔,舉人不得充鄉貢,皆補學生,四門俊士停之。永泰二年正月,國子祭酒蕭昕上言,請崇儒學,以正風教。敕曰:「頃以戎狄多虞,急於經略,大學空設,諸生蓋寡,絃誦之地,寂寥無聲,函丈之閒,殆將不掃,上庠及此,甚用憫焉。其諸道節度、觀察、都督、防禦使等,朕之腹心,久鎮方面,眷其子弟,各奉義方,并宰相朝官及神策六軍軍將子弟欲習業者,自今以後,並令補國子學生。欲其業重籯金,器成琢玉,日新厥德,代不乏賢。其中身雖有官,欲附學讀書者,聽。其學官,委中書門下即簡擇行業堪為師範者充。學生員數多少,所習經業,考試等第,并所供糧料及緣學館破壞,要量事脩理,各委本司作事件聞奏。」
諸侯立學周 後漢 東晉
周制,諸侯學曰頖宮。頖之言班,所以班政教。五經通義云:「泮水者,泮之言半也。天子曰辟雍,謂以土雍水,外員如璧,故曰辟雍,義取四方來觀者平均耳。泮宮水雍其半,蓋東西門以南通水,北無水也。」頖音泮也。王制:「天子命之教,然後為學。」崔靈恩云:「諸侯為學之法,但一堂之上,不為五室,唯南向為之。置立之處,一如時王之法,貴尚是同。然則周之諸侯,大學東膠在王宮之左,小學虞庠在西郊。所以知一如時王之法者,鄭玄注王制『小學在公宮南之左大學在郊』云:『殷諸侯置學之處,得同天子。』魯立三代之學:米廩,有虞氏之庠也;序,夏后氏之序也;瞽宗,殷學也。庠、序,亦學也。庠之言詳也,於以考禮詳事也。魯謂之米廩,虞帝上孝,今藏粢盛之委焉。序,次序王事也。瞽宗,樂師瞽矇之所宗也。古者有道有德者教焉,死則以為樂祖,於此祭之也。崔靈恩云:「凡諸侯之子入學之法,亦以十年而出就外傅,學書計。入學之時,祭先聖先師,釋奠之事如王子之法。」
後漢建安末,魏國作頖宮於鄴城南。
東晉穆帝永和中,征西將軍庾亮在武昌開置學官,起立講舍。亮家子弟及參佐大將子弟,悉令入學。四府博學識義,通涉文學經論者,建儒林祭酒,班同三署,厚其供給,皆妙選邦彥,必有其宜者,以充此舉。近臨川、臨賀二郡,並求修復學校。若非束脩之流,禮教所不及,而欲階緣免役者,不得為生,明為條制,令法清而人貴。教曰:「人情重交而忽財,好逸而惡勞。學業致苦,而祿荅未厚,由捷徑者多,故莫肯用心,洙泗邈遠,風雅彌替,後生放縱,不復憲章典謨。臨官宰政者,務目前之理,遂令詩書荒廢,頌聲寂寞。昔魯秉周禮,齊不敢侮;范會崇典,晉國以理。楚魏之君,皆阻帶山河,而不能保,禮義之固孰與金城湯池哉!今江表晏然,王道日崇,三時既務,五教並修,軍旅已整,俎豆無廢,豈非善哉!」便處分安學校處所,又繕造禮器,將行大射之禮,亮死,尋廢。
釋奠周 魏 晉 東晉 宋 齊 梁 北齊 隋 大唐
周制,凡始立學,必釋奠於先聖先師。及行事,必以幣。謂天子命之教始立學官者也。先聖,若周公、孔子也。凡釋奠者,必有合也,國無先聖先師,則所釋奠者,當與鄰國合也。有國故則不。故謂國有可為先聖先師者。若唐虞有夔、伯夷,周有周公,魯有孔子。各自奠之,不合之也。凡學,春官釋奠於先師,秋冬亦如之。官謂禮樂詩書之官也。周禮「凡有道者有德者使教焉,死則以為樂祖,祭於瞽宗」,此之謂先師之類。不言夏,從春可知。釋奠者,設薦饌酌奠而已,無迎尸以下之事。始立學者,既釁器用幣,禮樂之器,成則釁之。又用幣告先聖先師以器成也。然後釋菜。告先聖先師以器成,有時將用也。學記曰:「太學始教皮弁祭菜,示敬道也。」鄭玄曰:「禮先聖先師也。菜,芹藻之屬也。」不舞,不授器。釋菜禮輕也。釋奠則舞,舞則授器。司馬之屬,司兵、司戈、司盾,祭祀授舞者兵也。乃退,儐於東序,一獻,無介語,可也。言乃退者,謂得立三代之學者,釋菜於虞庠,則儐賓於東序也。魯之學,有米廩、東序、瞽宗也。天子視學,大昕鼓徵,所以警眾也。早昧爽擊鼓,以召眾也。警猶起也。凡用樂,大胥以鼓徵學士。眾至,然後天子至。乃命有司行事,興秩節,祭先師先聖焉。興,猶舉也。秩,常也。節,猶禮也。使有司攝其事,舉常禮焉,祭先師先聖。不親祭之者,視學觀禮耳,非為彼報也。有司卒事,反命。告祭畢也。祭畢,天子乃入。將出征,受命於祖,告祖也。受成於學。定兵謀也。出征,執有罪,反,釋奠於學,以訊馘告。釋菜奠幣,禮先師也。訊馘,所生獲斷耳者。詩云:「執訊獲醜」,又曰「在頖獻馘」。馘或為國。
魏齊王正始中,每講經遍,輒使太常釋奠於辟雍,以太牢祠孔子,以顏回配。
晉武帝泰始七年、惠帝元康三年,二釋奠,皆於大學。泰始六年、元康五年,二行鄉事,皆於辟雍。鄉事,鄉飲酒禮也。惠帝之為太子,及愍懷太子講經竟,並親釋奠於大學。
東晉明帝之為太子,亦行釋奠禮。成、穆、孝武三帝,皆親釋奠,惟成帝在辟雍,自是一時制也。孝武以大學在水南懸遠,有司議依穆帝升平元年,於中堂權立行大學。釋奠禮畢,會百官六品以上。時無國子生,有司奏:應須二學生百二十人。大學生取見人六十,國子生權銓大臣子孫六十人,事訖罷也。
宋文帝元嘉二十二年,太子釋奠,採晉故事。裴松之議:應舞六佾,宜設軒懸之樂,牲牢器用,悉依上公。祭畢,親臨學宴會,太子以上悉在。
齊武帝永明三年,有司奏:「宋元嘉舊事,學生到,先釋奠先聖先師,禮又有釋菜,未詳今當行何禮?用何樂及禮器?」時從喻希議,用元嘉故事,設軒懸之樂,六佾之舞,牲牢器用悉依上公。尚書令王儉議:「周禮『春入學,釋菜合舞』。記云『始教,皮弁祭菜,示敬道也』。又云『始入學,必釋奠先聖先師』。中朝以來,釋菜禮廢,金石俎豆,皆無明文。方之七廟則輕,比之五祀則重。陸納、車胤謂宣尼廟宜依亭侯之爵;范甯欲依周公之廟,用王者儀,范宣謂當其為師則不臣之,釋奠日,宜備帝王禮樂。此則車、陸失於過輕,二范傷於太重。喻希云『若王者自設禮樂,則肆賞於致敬之所;若欲嘉美先師,則須所況非備』。細尋此說,守附情理。皇朝屈尊弘教,待以師資,引同上公,即事惟允。元嘉裴松之議故事可依也。」
梁武帝天監八年,皇太子釋奠。周捨議:「既惟大禮,請依東宮元會,太子著絳紗襮,音博,衣領也。樂用軒懸。合升殿坐者,皆服朱衣。」帝從之。又有司以為,禮云「凡為人子者,升降不由阼階」。吏部郎徐勉議:「鄭玄云:『由命士以上,父子異宮。』宮室既異,無不由阼階之禮。請釋奠及宴會,太子升堂,並宜由東階。若轝駕幸學,自然中階。其會賓客,依舊西階。」大同七年,皇太子表其子寧國、臨城公入學,時議者以與太子有齒冑之議,疑之。僕射臣纘等以為:「參、點、回、路,並事宣父,鄒魯稱盛,洙汶無譏。師道既光,得一資敬,無虧亞二。」制可。
北齊將講於天子,講畢,以一太牢釋奠孔宣父,配以顏回,列軒懸樂,六佾舞。皇太子每通一經,及新立學,必釋奠禮先聖先師,每歲春秋二仲,常行其禮。每月朔制,祭酒領博士以下及國子諸學生以上,大學、四門博士升堂,助教以下、大學諸生階下,拜孔聖,揖顏回。日出行事。其郡學則於坊內立孔、顏廟,博士以下,亦每月朝。張憑議曰:「不拜顏子者,按學堂舊有聖賢之像,既備禮盡敬,奉尼父以為師,而未詳顏子拜揖之儀。臣以聖者,君道也。師者,賢臣道也。若乃推舜禹於君位,則稷契與我並為臣矣。師玄風於洙泗,則顏子吾同門也。夫大賢恭己,既揖讓於君德;回也如愚,豈越分於人師哉!是以王聖佐賢,而君臣之義者;拜孔揖顏,而師資之分同矣。」
隋制,國子寺,每歲四仲月上丁,釋奠於先聖先師。年別一行鄉飲酒禮。州縣學則以春秋仲月釋奠,亦每年於學一行鄉飲酒禮。
大唐武德二年,於國子學立周公、孔子廟各一所,四時致祭。貞觀二十一年制,左丘明以下二十二人同享。初以儒官自為祭主,直云博士姓名,昭告於先聖。又州縣釋奠,亦博士為主。許敬宗奏曰:「秦漢釋奠無文,魏氏則太常行事。自晉宋以降,時有親行,而學官為主,全無典實,在於臣下,理不合專。今請國學釋奠,令國子祭酒為初獻,詞稱『皇帝謹遣』,仍令司業為亞獻,博士為終獻。其州學,刺史為初獻,上佐為亞獻,博士為終獻。縣學,令為初獻,丞為亞獻,主簿及尉通為終獻。修附禮令,以為永制。」七年二月,高祖幸國子學,親臨釋奠。引道士、沙門,與博士雜相駮難久之。貞觀十四年二月,太宗幸國子學,觀釋奠。永隆二年二月,皇太子親行釋奠之禮。開耀元年二月,皇太子釋奠於國學。景雲二年七月,皇太子將親釋奠於國學,有司草儀注,令從臣皆乘馬,著衣冠。太子左庶子劉子玄進議曰:「古者,自大夫以上皆乘車,而以馬為騑服。魏晉以降,迄於隋氏,朝士又駕牛車。至如李廣北征,解鞍憩息,馬援南伐,據鞍顧眄,斯則鞍馬之設,行於軍旅,戎服所乘,貴於便習者也。按江左官至尚書郎,而輒輕乘馬,則為御史所彈。又顏延年罷官後,好騎馬出入閭里,當時稱其放誕。此則專車憑軾,可擐朝衣,單馬御鞍,宜從褻服,求之近古,灼然之明驗也。褒衣博帶,方履高冠,本非馬上所施,自是車中衣服。且長裙廣袖,襜如翼如,鳴佩紆組,鏘鏘奕奕,馳驟於風塵之內,出入於旌棨之閒,儻馬有驚逸,人從顛墜,遂使屬車之右,遺屨不收,清道之傍,絓驂相續,因以受嗤行路,有損威儀。其乘馬衣冠,竊謂宜從廢改。」皇太子令付外宣行,仍編入令,以為常式。開元十一年,詔春秋釋奠用牲牢,其屬縣用酒脯而已。二十七年八月,因釋奠文宣王,始用宮懸之樂。二十八年二月,敕:「文宣王廟,春秋釋奠,宜令攝三公行禮,著之常式。」國子祭酒劉瑗奏:「準故事,釋奠之日,群官道俗等,皆合赴監觀禮。請依故事,著之常式。」制可之。其儀具開元禮。
祀先代帝王名臣附○漢 後漢 魏 東晉 後魏 隋 大唐
漢武帝時,有人言,古者天子以春解祠,祠黃帝,用一梟破鏡。張晏曰:「黃帝,五帝之首也。春,歲之始也。梟,惡逆之鳥。方士虛誕,云以歲始祓除凶災,令神仙之帝食惡逆之物,使天下為逆者破滅。」梟,鳥名,食母。破鏡,獸名,食父,如貙首而武眼。黃帝欲絕其類,使百吏祠皆用之。漢使東郡送梟,五月五日作羹以賜百官。解祠者,解罪求福也。
後漢章帝元和春,東巡狩,使使者奉一太牢,祠帝堯於濟陰。
魏武帝少時,漢太尉橋玄獨先禮異焉,故建安中,遣使祠以太牢。蜀主劉禪景耀六年,詔為丞相諸葛亮立廟於沔陽。先是,所在各請立廟,不許,百姓遂私祭之,或以為可立於京師,禪皆不納。步兵校尉習崇、中書侍郎向充等言於禪曰:「自漢以來,小德而圖形立廟者多矣。況亮德範遐邇,勳蓋季世,而烝嘗止於私門,廟貌闕而莫立,非所以存德念功,遠追在昔也。今若盡從人心,則黷而無典;建之京師,又逼宗廟。宜因近其墓,立之於沔陽,使所屬以時賜祭,凡其臣故吏欲奉祠者,皆限至廟,斷其私祀。」於是從之。何承天駮之曰:「周禮,凡有功者祭於大烝,故後代遵之,元勳配饗。充等曾不是式,禪又從之,蓋非禮也。」
東晉孝武帝寧康三年七月,故事,禮皋陶於廷尉寺,新禮移祀於律署,以同祭先聖於大學。舊祀以社日,新改用孟秋,以應秋政。摯虞按:「虞書皋陶作士,惟明克允,國重其功,人思其當,是以獄官禮其神,繫者致其祭,功在斷獄之成,不在律令之始也。大學之設,義重太常,故祭於大學。律之署,卑於廷尉,移祀於署,是去重而就輕。律非正署,廢興無常,宜如舊祀於廷尉。祭用仲春,義取重生,改用孟秋,以應刑殺,理未足以相易。宜定新禮,皆如舊制。」
後魏文成帝東巡,歷橋山,祀黃帝。孝文太和十六年,詔曰:「法施於人,祀有明典,立功垂惠,祭有常式。其孟春應祀者,頃以事殷,遂及今日。可令以仲月而饗祀焉。凡在祀令者有五。帝堯樹則天之功,興巍巍之治,可祀於平陽。虞舜播太平之風,致無為之化,可祀於廣寧。夏禹禦洪水之災,建天下之利,可祀於安邑。周文公制禮作樂,垂範萬葉,可祀於洛陽。其宣尼廟已於中省,別敕有司行事。自文公以上,可令當界牧守,各隨所近,攝行祀事,皆用清酌尹祭也。」曲禮曰:「脯曰尹祭。」
隋制,使祀先代王公:帝堯於平陽,以契配;帝舜於河東,咎繇配;夏禹於安邑,伯益配;商湯於汾陰,伊尹配;文王、武王於灃渭之郊,周公、召公配;漢帝於長陵,蕭何配。各以一太牢而無樂。配者饗於廟庭。
大唐前修禮令,無祭先代帝王之文。禮部尚書許敬宗等奏:「謹按禮記祭法云:『聖王之制祭祀也,法施於人,以死勤事,以勞定國,能禦大災,能捍大患則祀之。』其漢高祖祭法無文,但以前代迄今,多行秦漢故事。始皇無道,所以棄之。漢祖典章,法垂於後。自隋以上,亦在祠例。今請聿遵故實,三年一祭,以仲春之月。」天寶六載正月,制:三皇置一廟,五帝置一廟,有司以時祭饗。至七載五月,詔:「三皇以前帝王,宜於京城內共置一廟,仍與三皇五帝廟相近,以時致祭。天皇氏、地皇氏、人皇氏、有巢氏、燧人氏其祭料及樂,請準三皇五帝廟,以春秋二時饗祭。歷代帝王肇跡之處,未有祠宇者,所由郡置一廟饗祭,仍取當時將相德業可稱者二人配饗。」
老君祠先賢附○後漢 大唐
後漢桓帝延熹八年,使中常侍之陳國苦縣,祠老子。九年,親祠老子於濯龍中。文罽為壇,飾純金釦器,設華蓋座,用郊天樂。
大唐乾封元年,追號老君為太上玄元皇帝。文明元年九月,冊玄元皇帝妻為先天太后,立尊像於老君廟所。開元二年三月,親祠玄元皇帝廟,追尊玄元皇帝父周上御史大夫敬,追尊為先天太皇,仍於譙郡置廟,歲餘一祀以上,準先天太后廟例。二十九年,兩京及諸州各置廟一所,并置崇玄館。天寶元年,親祠玄元廟,又於古今人表昇玄元皇帝為上聖。其時同制莊子號南華真人,文子號通玄真人,列子號沖虛真人,庚桑子號洞靈真人,又以其所著之書並為經。其年九月,改兩京玄元廟為太上玄元皇帝宮。其告饗所奏樂,降神用混成之樂,送神用太一之樂。二載,西京改為太清宮,東京改為太微宮,天下諸郡為紫極宮。三月,敕:「古之制禮,祭用質明,義兼取於尚幽,情實緣於既沒。我聖祖湛然常在,為道之宗,既殊有盡之期,須展事生之禮。自今以後,每聖祖宮有昭告,宜改用卯時以前行禮。」四載四月,敕:「比太清宮行事官,皆具冕服,爰及奏樂,未易舊名,并告獻之時,仍陳冊祝,既非事生之禮,皆從降神之儀。且真俗殊倫,幽明異數,理有非便,亦在從宜。自今以後,每太清宮行禮官,宜改用朝服,兼停祝版,改為清詞於紙上。其告獻辭,及所奏樂章,朕當別自修撰。仍令所司具儀注聞奏。」十三載正月,令有司,每至孟月,則修薦獻上香之禮。仍為常式。七載五月,詔:後漢張天師冊贈太師,梁貞白陶先生冊贈太保。興元元年十二月,詔:太清宮改太常卿亞上香,光祿卿終上香;改三禮拜為再拜。貞元元年正月,敕:薦饗太清宮,亞獻太常卿充,終獻光祿卿充。仍永為常式。
孔子祠先儒及弟子附○漢 後漢 魏 晉 宋 後魏 北齊 後周 隋 大唐
漢元帝時,孔霸以帝師賜爵,號褒成君,奉孔子後。平帝元始初,追謚孔子曰褒成宣尼公,追封孔均為褒成侯。
後漢光武建武十三年,封均子志為褒成侯。章帝元和二年二月,東巡狩,因幸魯,祠孔子七十二弟子。漢晉春秋曰:「闕里者,仲尼之故宅也,在魯城中。帝升廟,西面,群臣中庭北面,皆再拜。帝進爵而後坐。」東觀書曰「既禮畢,命儒者論難」也。和帝永元四年,徙封為褒尊侯,相傳至獻帝初,國絕。
魏文帝黃初二年,以孔子二十一代孫議郎羡為宗聖侯,邑百戶,奉孔子祠。令魯郡修舊廟,置百戶吏卒守衛。
晉武帝泰始三年,改封孔子二十三代孫宗聖侯震為奉聖亭侯。又詔大學及魯國,四時備三牲以祀孔子。明帝太寧三年,詔給奉聖亭侯四時祠孔子祭直,如泰始故事。
宋文帝元嘉八年,奉聖侯有罪奪爵。至十九年,又授孔隱之。隱之兄子熙先謀逆,又失爵。二十八年,更以孔惠雲為奉聖侯。後有重疾,失爵。孝武大明二年,又以孔邁為奉聖侯。邁卒,子荂詡俱反嗣,有罪,失爵。
後魏封孔子二十七葉孫乘為崇聖大夫。孝文帝太和十九年,改封二十八葉孫珍為崇聖侯。文成帝詔:其宣尼之廟,當別敕有司行薦饗之禮。
北齊改封三十一葉孫為恭聖侯。
後周武帝平齊,改封鄒國公。
隋文帝仍舊封鄒國公。煬帝改為紹聖侯。
大唐貞觀十一年,封孔子裔德倫為褒聖侯。二十一年,制:以左丘明、卜子夏、公羊高、穀梁赤、伏勝、高堂生、戴聖、毛萇、孔安國、劉向、鄭眾、杜子春、馬融、盧植、鄭玄、服虔、何休、王肅、王弼、杜元凱、范甯、賈逵,總二十二人,並為先師。永徽中,制令:改周公為先聖,黜夫子為先師,顏回、左丘明從祀。顯慶二年,禮部尚書許敬宗等奏曰:「準貞觀二十一年詔,以孔子為先聖,更添左丘明等二十二人,與顏子俱配宣父於大學,並為先師。今據永徽令,改用周公為先聖,黜孔子為先師,顏回、左丘明並為從祀。按禮記『凡學,春官釋奠於其先師』。鄭玄注曰:『官謂禮樂詩書之官也。先師者,若禮有高堂生,樂有制氏,詩有毛公,書有伏生,可以為之。』又曰『始立學,釋奠於先聖。』鄭注曰『若周公、孔子也。』聖則非周即孔,師則偏善一經。漢魏以來。取捨各異。顏回、夫子互作先師,宣父、周公更為先聖,求其節文,遞有得失,所以貞觀之制,正夫子為先聖,加眾儒為先師。而今新令,輒事刊改,但周公攝政,制禮作樂,功比王者,祀之儒館,實貶其功。仲尼生衰周之末,拯文喪之弊,祖述堯舜,憲章文武,弘聖教於六經,闡儒風於千載,故孟軻稱生靈以來,一人而已。自漢以降,奕葉繼侯,崇奉其聖,迄於今日,胡可降茲上哲,俯入先師?且又丘明之徒,見行其學,貶為從祀,亦無故事。今請改令從詔,於義為允。其周公仍依禮配饗武王也。」高宗乾封元年正月,東巡,次兗州鄒縣頓,祭宣父廟,贈太師。總章元年二月,皇太子詣學,贈顏回太子少師,曾參太子少保。神龍初,詔以鄒魯百戶封崇道公宣尼采邑,用供薦饗。又授裔孫褒聖侯崇階朝散大夫,仍許子孫以相傳襲。開元八年,敕改顏生等十哲為坐像,悉應從祀。曾參大孝,德冠同列,特為像,坐於十哲之次。圖畫七十子及二十二賢於廟壁上。以顏子亞聖,親為之贊,以書於石。閔損以下,令當朝文士分為之贊。時國子司業李元瓘奏稱:「先聖孔宣父廟,先師顏子配坐,今其像立侍,配饗合坐。十哲弟子,雖復列像廟堂,不應饗祀。謹檢祠令:何休、范甯等二十二賢,猶霑從祀。其十哲請春秋釋奠,列享在二十二賢之上。七十子,請準都監廟堂圖形於壁,兼為立贊。又曾參孝道可崇,獨受經於夫子,請準二十二賢應饗。」二十七年八月,制:「夫子追贈謚為文宣王,宜令三公持節冊命,並撰儀注。昔緣周公南面,夫子西坐,今位既有殊,坐豈仍舊,宜補其墜典,永作常式。自今以後,夫子南面而坐,內出王者袞冕之服以衣之。十哲等東西列侍。顏子淵既云亞聖,須優其秩。顏子贈兗國公,閔子騫贈費侯,冉伯牛贈鄆侯,冉仲弓贈薛侯,宰子我贈齊侯,端木子貢贈黎侯,冉子有贈徐侯,仲子路贈衛侯,言子游贈吳侯,卜子夏贈魏侯。又夫子格言,參也稱魯,雖居七十之數,不載四科之目。頃雖參於十哲,終未殊於等倫,久稽先旨,俾修舊位。庶乎禮得其序,人焉式瞻。」命尚書右丞相裴耀卿攝太尉,持節就國子廟冊贈,冊畢,所司奠祭,亦如釋奠之禮。又遣太子少保崔琳往東都,就廟行冊禮。又敕兩京及兗州舊宅廟像,宜改服袞冕。其諸州及縣,廟宇既小,但移南面,不須改衣服。兩京樂用宮懸。春秋二仲上丁,令三公攝行事。七十子並宜追贈:曾參贈郕伯,顓孫師贈陳伯,澹臺滅明贈江伯,宓子賤贈單伯,原憲贈原伯,公冶長贈莒伯,南宮子容贈郯伯,公皙哀贈郳伯,曾點贈宿伯,顏路贈杞伯,商瞿贈蒙伯,高柴贈共伯,漆雕開贈滕伯,公伯寮贈任伯,司馬牛贈向伯,樊遲贈樊伯,有若贈卞伯,公西赤贈郜伯,巫馬期贈鄫伯,梁鱣贈梁伯,顏柳贈蕭伯,冉孺贈紀伯,曹卹贈曹伯,伯虔贈聊伯,公孫龍贈黃伯,冉季贈東平伯,秦子南贈少梁伯,漆雕子斂贈武城伯,顏子精贈瑯琊伯,一作子驕。漆雕徒父贈須句伯,壤駟赤贈北徵伯,商澤贈睢陽伯,石作蜀贈石邑伯,任不齊贈任城伯,公夏守贈元父伯,公良孺贈東牟伯,后處贈營丘伯,秦子開贈彭衙伯,奚容蒧贈下邳伯,公肩定贈新田伯,顏襄贈臨沂伯,鄡單贈銅鞮伯,句井疆贈淇陽伯,罕父黑贈乘丘伯,秦商贈上洛伯,申黨贈邵陵伯,公祖子之贈期思伯,榮子期贈雩婁伯,縣成贈鉅野伯,左人郢贈臨淄伯,燕伋贈漁陽伯,鄭子徒贈滎陽伯,顏之僕贈東武伯,原亢贈萊蕪伯,樂顏贈昌平伯,一作欬。廉潔贈莒父伯,顏何贈開陽伯,叔仲會贈瑕丘伯,狄黑贈臨濟伯,邽巽贈平陸伯,孔忠贈汶陽伯,公西與如贈重丘伯,公西箴贈祝阿伯,蘧瑗贈衛伯,施常贈乘氏伯,林放贈清河伯,秦非贈陽伯,陳亢贈潁伯,申棖贈魯伯,琴牢,未詳。顏噲贈朱虛伯,步叔乘贈淳于伯,琴張贈南陵伯。
太公廟大唐
大唐開元十九年四月,兩京及天下諸州,各置太公廟一所,以張良配饗,春秋取仲月上戊日祭。諸州賓貢武舉人,準明經進士,行鄉飲酒禮。每出師命將,辭訖,發日,便就廟引辭,仍簡取自古名將,功成業者,弘濟生人者十人,準十哲例霑饗。至乾元元年九月十二日,太常少卿于休烈奏:「臣一昨因秋饗漢高祖廟,見傍無侍臣;饗太公廟,有張良在側。伏以子房生於漢初,翊奉高祖,坐籌帷幄,佐定天下,考其年代,不接太公。自古配食廟庭,陪葬陵寢,皆取當時佐命,同受哀榮。太公人臣,不合以張良配饗,請移於漢祖廟。」從之。上元元年閏四月,敕:「昔周武創業,克寧區夏,惟師尚父,實佐興王。況德有可師,義當禁暴,稽諸古昔,爰崇典禮。其太公望,可追封為武成王,有司依文宣王置廟。仍委中書門下,擇古今名將,準文宣王置亞聖及十哲等。饗祭之典,一同文宣王。」貞元四年八月,兵部侍郎李紓奏曰:「太公廟準式以太常少卿充三獻官。祝文云『皇帝遣某官,敢昭告』。至上元元年,追贈為武成王,饗祭之典,一同文宣王。有司因差太尉充獻,兼進祝版親署。臣伏以太公,即周之太師;張良,漢之少傅。聖朝列在祀典,已極褒崇,載在祝詞,必資折中,理或過當,神何敢歆。今者屈禮於至尊,施敬於臣佐,每請御署,並稱昭告,竊謂非宜。一同文宣王,恐未為允。臣以為文宣垂訓,百代宗師,五常三綱,非其訓不明,有國有家,非其制不立,故孟軻稱,有生人以來,一人而已。由是正素王之法,加先聖之名,樂用宮懸,獻差太尉,尊師崇道,雅合正經。且太公述作,止於六韜,勳業形於一代,豈可擬其盛德,均其殊禮哉!前件祝文,請自今更不進署;其『敢昭告』,請改為『致祭』;其獻官,請準式差太常卿以下。」詔令百僚集議聞奏。兼大理卿于頎等四十六人議同李紓。左領軍大將軍令狐建等二十四人議曰:「當今兵革未偃,宜崇武教以尊古,重忠烈以勸今,欲有貶損,非激勸之道也。追尊王位,以時祠之,為武教之主,若不尊其禮,則無以重其教也。文武二教,國宜並立,廢一不可,況其典禮之制,已歷二聖,今欲改之,恐非宜也。」至九月,有敕:以上將軍以下充獻官,餘事依李紓所奏。其祭饗獻儀,具開元禮。
通典卷第五十四 禮十四 沿革十四 吉禮十三
巡狩 封禪
巡狩
唐 虞 夏 周 秦 漢 後漢 魏 晉 宋 後魏 隋 大唐
唐虞天子五載一巡狩。晏子對齊景公曰:「天子適諸侯曰巡狩。」白虎通曰:「巡者,循也。狩者,牧也。為天下循行守牧民也。道德太平,恐遠近不同化,幽隱有不得所者,故親行之。行禮謹敬,重人之至也。」鄭玄云:「諸侯為天子守土,時一巡省之」。書曰「五載一巡狩。」所以必五年者,因天道時有所生,歲有所成,三歲一閏,天道小備,五歲再閏,天道大備也。歲二月,東巡狩,至于岱宗,柴,岱宗,東岳也。特謂太山為岱宗者,以其處東北,居寅丑之間,萬物終始之地,陰陽交代之所,為眾山之宗,故云岱宗也。望秩于山川。張守節云:「乃以秩望祭東方諸侯境內名山大川也。言秩者,五岳視三公,四瀆視諸侯也。」群后四朝,孔安國曰:「各會朝於方岳之下,凡四處,故曰四朝也。堯舜同道,舜攝則然,堯又可知也。」肆覲東后,遂見東方之諸侯。協時月正日,同律度量衡,時,四時也。月,十二月也。日,三百六十日也。律,法制也。度,丈尺也。量,斗斛也。衡,斤兩也。鄭玄曰:「協正四時之月數日名,備其失誤。」具節氣晦朔,恐諸侯有不同,故因巡狩而合正之。修五禮吉、凶、賓、軍、嘉禮。五玉五等諸侯之瑞也。執之曰瑞,陳列之曰玉。三帛二生一死贄。三帛,纁、玄、黃,三孤所執也。二生,羔、鴈,卿大夫所執也。一死者,雉,士所執為禮焉。五月,巡狩至南嶽;衡山也。八月,巡狩至西嶽;華山也。十一月,巡狩至北嶽:恆山也。皆如岱宗之禮。白虎通曰:「二月、八月,晝夜分;五月、十一月,陰陽終也。」歸,格于藝祖,用特。孔安國曰:「巡狩四嶽,然後歸,告至文祖之廟。藝,文也。言祖則考著。特,一牛也。」鄭玄注尚書云:「每歸用特者,明每一岳即歸也。」如尚書、王制之文,所以不一岳之後而云歸者,因明四岳禮同,使其文相次,是以終巡狩之後乃始云歸耳。
夏后氏因之。王肅云:「天子五年一巡狩。」鄭玄云:「五年者,虞夏之制也。」
周制,十二年一巡狩。大行人云:「十有二歲,王巡狩殷國。」殷,眾也,謂當方諸侯。周以木德王,歲星是木王之星,十二歲一周,以木象之。故梁崔靈恩云「取歲星一周天道之備數」。天子將巡狩,類乎上帝,宜乎社,造乎禰。帝謂五精之帝所配祭南郊者,謂靈威仰也。類、宜、造,皆祭名也。按曾子問「諸侯適天子,告祖禰」。此不言祖者,白虎通云:「七廟皆告之,獨言禰者,辭時先從禰,後至祖以上,遂行,不敢留尊者之命故也。」職方氏先戒四方諸侯曰:「各修平乃守,考乃職事,無敢不敬戒,國有大刑。」乃猶汝也。守謂國境之內。職事,所當供具。及王之所行,先道,帥其屬而巡戒令。先道,先由王所從道,居前,行其前日所戒之令。大馭掌犯軷之禮。謂祖道也。土訓氏夾王車而行,以待王問九州形勢,所謂以道地圖。山川所宜。所謂以詔地事。誦訓氏亦夾王車,以所識久遠之事以告王;誦訓所謂掌道方志以詔觀事。若魯有大庭氏之庫,殽之二陵也。又掌道方慝,方慝,四方言語所惡。以詔辟忌,以知地俗。辟音避。
乘金輅,建大旂,巾車云:「金輅,鉤,樊纓九就,建大旂以賓。」歲二月,東巡狩,至於岱宗,柴而望祀山川,燔柴告感生之天帝。覲諸侯。覲,見也。其方之諸侯,先於境首待之。祭義云:「天子巡狩,諸侯待於境。」所過山川,則使祝宗先以三等璋瓚,皆以黃金為鼻流,酌鬱鬯以禮神。次乃校人殺黃駒以祭之。玉人云:「大璋中璋九寸,邊璋七寸,射四寸,厚寸。黃金勺,青金外,朱中,鼻寸,衡四寸,有繅。天子以巡狩,宗祝以前馬。」鄭玄云:「鼻,勺流也。衡,謂勺徑也。於大山川則用大璋,加文飾也。於中山川用中璋,殺文飾也。於小山川用邊璋,半文飾也。」又校人云:「凡將事於四海山川,則殺黃駒。」鄭玄曰:「謂王巡狩過大山川也。」每宿舍,掌舍設梐枑再重,謂行馬。再重者,以周衛有外內列。枑音互。其外,則土方氏又設蕃籬。土方氏云:「王巡狩則樹王舍。」鄭玄云:「為之蕃籬。」既至方岳,先問百年,就見之。若未滿百年,八十九十者,路經其門則見之,不然則不。祭義所謂「東行西行弗敢過」。天子乃令太師採人歌謠之詩,以樂播而陳之,以觀人風俗,以審其善惡。所謂命太師陳詩以觀人風也。命典市之官,陳百物之貴賤,以觀人之所好惡。所謂「命市納賈以觀人之所好惡,志淫好僻」。故鄭云:「淫則侈物貴,人之志淫邪,則所好者不正也」。又命典禮之官,考校四時節氣,月之晦朔,甲乙等日,及候氣之律呂,所用禮樂、宮室、車旗等制度,君臣上下之衣服,皆以王者所頒制度考校之。所謂「命典禮考時月定日,同律禮樂,制度衣服,正之」。注云:「同,陰律也」。諸侯封內有名山大川,不舉而祭之者,為不敬;不敬者,君削其地。有祭宗廟不順昭穆者,為不孝;不孝者,君絀以爵。不順,謂若逆昭穆者。以宗廟可以表官爵,故絀之。變禮易樂者,為不從;不從者;君流。流,放也。革制度衣服者,為畔;畔者,君討。有功德於人者,加地進律。律,法度也。其諸侯待王之牢禮以一犢。掌客云:「王巡狩殷國,則國君膳以牲犢。」又郊特牲云:「天子適諸侯,諸侯膳用犢,貴誠之義也。天子牲孕弗食也。」
既黜陟諸侯,乃與之相見於方岳之下,築壇,與覲禮壇制同。鄭玄注司儀職引覲禮制,「王巡狩殷國而同,則其為宮亦如此歟」是也。其壇外為土埒,方三百步,開四門。壇方九十六尺,高四尺,上為堂,下為三等,謂之三成,成每等高一尺。其堂上置司盟之神位,謂之方明。覲禮云:「諸侯覲於天子,為宮方三百步,開四門。壇十有二尋,深四尺,加方明於其上。」鄭玄云:「宮謂壝土為埒,以象牆壁。八尺曰尋,十二尋則方九十六尺也。深謂高也,從上向下曰深。方明者,上下四方神明之象也。會同而盟,明神監之。天之司盟有象者,猶宗廟之有主乎。」其方明狀,具朝覲篇。司儀職云:「其壇三成,宮旁一門。」鄭玄云:「成猶重也。三重者,下差之為三等,每面丈二尺也。」見諸侯之時,據鄭注司儀及覲禮,諸侯之上介,各以其君之旂,置於宮內,以表立位之處。乃詔王升壇,訖,諸侯皆就其旂而立其位。鄭按明堂位,諸公中階之前,北面東上;諸侯阼階之東,西面北上;諸伯西階之西,東面北上;諸子門東,北面東上,諸男門西,北面東上。王乃於壇上揖之,以定其位。其揖之節有三儀:與王無親者,推手小下之;司儀所謂土揖庶姓。與王婚姻之親者,平推手揖之;所謂時揖異姓。與王同姓者,推手小舉之。所謂天揖同姓。王既揖定其位,諸侯乃進,升壇奠玉。又按司儀職及鄭注云:公於上等奠桓珪玉,陳擯者五人禮之。侯、伯於中等奠信珪、躬珪玉,陳擯者四人禮之。子、男於下等奠穀璧、蒲璧玉,陳擯者三人禮之。諸侯各奠玉訖,降拜,又升,成拜。訖,擯者乃延諸侯升堂,授王玉。訖,乃以璧琮行享禮,謂之將幣。玉人云「璧琮九寸,諸侯以享天子」是也。諸侯既朝見王訖,乃退而自相與盟,王宮之伯臨之,其神主於月,必因以祭之。覲禮云:「祭天燔柴,祭山丘陵升,祭川沈,祭地瘞。」鄭注云:「升沈必就祭者也。就祭則是謂王巡狩,諸侯之盟祭也。」
其餘:五月,南巡狩,至於南嶽,如東巡狩之禮;八月,西巡狩,至於西嶽,如南巡狩之禮;十有一月,北巡狩,至於北嶽,如西巡狩之禮。巡狩之月皆用正歲之仲月者,以王者考禮正刑,當得其中,春秋分,晝夜均,冬夏至,陰陽終,欲取終平之義,故唐虞以還,皆用仲月也。巡狩訖,卻歸,每廟用一牛以告至,謂之「歸格於祖禰用特」。特,一牛。
秦始皇三年,東巡郡縣,祠鄒嶧山,頌功業。其年復遊海上。二年,遊碣石,從上郡歸。五年,始南至湘山,遂登會稽,並海,到沙丘崩。此求神仙奇藥之術,無復觀人風問百年也。並音步浪反。下同。二世元年,東巡碣石,並海,南歷泰山,至會稽,皆禮祠之,而刻勒始皇所立石書旁,以彰始皇之功德。
漢武帝元狩四年,始巡郡縣,寖尋於泰山。寖,漸。尋,就也。寖音浸。元封初,復至海上,又北至碣石,巡自遼西,歷北邊,至九原。五月,乃至甘泉。周萬八千里。武帝亦如秦始皇之事。
後漢光武建武三十年三月,幸魯,漢祀令曰:「天子行有所之,出河,沈用白馬珪璧各一,衣以繒緹五尺,祠用脯二束,酒六升,鹽一升。涉渭、灞、涇、洛他名水如此者,沈珪璧各一。律,在所給祠具;及行,沈祠他川水,先驅投石,少府給珪璧。不滿百里者不沈。」過泰山,祭山及梁父。章帝元和二年二月,東巡狩,使使者奉一太牢祠帝堯於濟陰成陽靈臺。至泰山,辛未,柴祭天地群神如故事。壬申,宗祀五帝於孝武所作汶上明堂,光武配。卒事,遂覲東后,饗賜王侯群臣。因行郡國,幸魯,祠東海恭王及孔子、七十二弟子。四月,還京師。庚申,告至,祠高祖廟、光武廟,各一特牛。安帝延光三年,東巡狩,至泰山,柴祭及祠汶上明堂,如元和中故事。
魏明帝凡三東巡狩,所過存問高年,恤疾苦,或賜穀帛,有古巡幸之風焉。齊王正始中,巡洛陽縣,賜高年、力田,各有等差。
晉初新禮,巡狩方岳,柴望告、設壝宮如禮。諸侯之覲者,賓及執贄皆如朝儀,而不建旗。摯虞以:「覲禮,諸侯各建其旗章,所以殊爵命,示等威。詩稱『君子至止,言觀其旂』。宜定新禮,建旗如舊禮。」詔可其議,然終晉代,其禮不行。武帝泰始四年,詔使使持節、侍中、黃門侍郎,銜命四出,周行天下。其萬人之利害為一書,禮俗政事教理科禁逆順為一書,悖逆暴亂作慝犯令為一書,喪荒凶厄貧苦為一書,康樂和親安平為一書,每國辨異之,以反命於王。
宋文帝元嘉四年二月,東巡狩,至於丹徒,告覲園陵。三月,饗會父老舊勳於行宮,加賜衣裳幣帛,蠲租原刑。戰亡之家、單孤,並隨宜隱卹。二十六年二月,東巡,幸至京城,并謁二陵,會舊京故老萬餘人,饗勞賚發,赦蠲徭役。
後魏文成帝和平元年正月,東巡狩,歷橋山,祀黃帝;幸遼西,遙祀毉無閭山。遂緣海,幸冀州,北至中山,過常嶽,禮其神而返。明年,南巡,過石門,遣使者用玉璧牲牢,禮常嶽。
隋煬帝自文帝山陵纔畢,即事巡遊,乃慕秦皇、漢武之事,西征東幸,無時暫息,六宮與文武吏士,常十餘萬人,然非省方展義之行也。
大唐皇帝將巡狩,所司承制先頒告於東方諸州曰:「皇帝二月東巡狩,各修平乃守,考乃職事。」駕將發,告圓丘、宗廟、社稷,皆如開元禮。高宗調露元年九月,幸并州,令度支郎中狄仁傑為知頓使。并州長史李知玄以道出妒女祠,俗云盛衣服過者,必致風雷之變,遂發數萬人,別開御道。仁傑曰:「天子之行,千乘萬騎,風伯清塵,雨師洒道,何妒女之害!」遽令罷之。上聞之嘆曰:「真大丈夫也。」
評曰:梁崔靈恩三禮義宗云:「唐虞五載巡狩一嶽,二十年方遍四嶽,周則四十八年矣。若一出四嶽皆遍,且闕四時祭享。唐虞衡山為南嶽,周氏霍山為南嶽。其制,吉行五十里,若以二月到東嶽,五月到南嶽,八月到西嶽,十一月到北嶽,路程遼遠,固必不及。以此知每至一嶽即歸,斯義為長也。按尚書周官篇云:「六年五服一朝,又六年王乃時巡,考制度,諸侯各朝於方嶽,大明黜陟。」孔安國注云:「周制十二年一巡狩,春東,夏南,秋西,冬北,故曰時巡。考制度,正禮法如虞帝然。其四方諸侯,各覲於方岳之下,大明考績,黜陟幽明。」又按堯舜簡儉,常稱茆茨土階,巡狩四方,羽儀導從必少。一年四嶽,五載復往,宗廟享祭,暫委有司。展義省方,觀風察俗之大政,如或二十年方遍,乃於民物,不亦乖疏?詳周官本文與孔氏注解,既改制十有二載,比唐虞已甚遐闊,如四十八年乃遍,豈非益為曠邈乎!且周雖尚文,天子諸侯,降殺以兩,穆王巡歷天下,萬姓不甚告勞。始皇遊幸四方,屬車八十一乘,二漢以降,至於有隋,或東封告成,或觀省風俗,百辟悉至,群司畢從,不下十餘萬人,何止千乘萬騎!所以曠代多闕斯禮。崔生謂堯舜及周帝王行幸車徒禮數,與秦漢以後無異。斯不達古今豐約之別,復不詳周官之文,輒肆臆度之說耳!
封禪無懷 伏羲 神農 黃帝 顓頊 帝嚳 帝堯 舜 禹 湯 周 秦 漢 後漢 魏 晉宋 後魏 北齊 隋 大唐
古者帝王之興,每易姓而起,以致太平,必封乎泰山,所以告成功也。禮云「因名山升中于天。」封禪必於泰山者,萬物交代之處,封增其高,順其類也。升,上也。中,成也。刻石紀號,著己功績。封訖,而禪梁甫,亦以告太平也。封禪者,高厚之道也。封土於山,而禪祭於地。天以高為尊,地以厚為德。增泰山之高以報天,厚梁甫之階以報地。明天之所命,功成事就,有益於天地,若天地之更高厚然。梁甫者,泰山之支山卑下者也。能以其道配成高德,故禪梁甫亦以告太平也。
無懷氏封泰山禪云云。管仲對齊桓公曰:「古者封泰山禪梁父者七十二家,而夷吾所記者十有二焉。」而昔有無懷氏,古之王者,在伏羲前。韓詩外傳曰:「孔子升泰山,觀易姓而王可得而數者七十餘氏,不可得而數者萬數。」袁准正論曰:「唯周官有王大封之文。按成王封禪,而文武皆不在七十二君,而無一言見於經傳,學者疑焉。」服虔曰:「云云在梁甫東,山名也。」晉灼曰:「云云在蒙陰縣故城東北,下有云云亭。」
伏羲、神農並因之。
黃帝禪亭亭。服虔曰:「亭亭山在牟陰。」晉灼曰:「漢地理志,鉅平有亭亭山。」
顓頊、帝嚳、帝堯、舜復禪云云。
禹禪會稽。會稽在越地。
湯依禪云云,其所封皆於泰山也。
周成王封泰山,禪社首。應劭曰:「社首,山名,在博縣。」晉灼曰:「在鉅平南十三里。」其儀不存。襄王時,齊桓公既霸,會諸侯於葵丘,而欲封禪,謂管仲曰:「寡人兵車之會三,而乘車之會六,九合諸侯,一匡天下,諸侯莫違我。昔三代受命,亦何以異乎?」於是管仲睹桓公不可窮以辭,因設之以事曰:「古之封禪,必鄗上之黍,北里之禾,所以為盛;江淮之間,一茅三脊,所以為藉也。東海致比目之魚,西海致比翼之鳥,然後物有不召而自至者十有五焉。今鳳凰麒麟不至,嘉禾不生,而欲封禪,無乃不可乎!」於是桓公乃止。
秦始皇平天下,三年,東巡郡縣,祠騶嶧山,頌秦功業。於是徵齊魯儒生七十人,至於泰山下。諸儒或議曰:「古者封禪為蒲車,惡傷山之土石草木;掃地而祭,席用葅,音,,禾稿也。去其皮以為席。葅音租。言其易遵也。」始皇聞此議各乖異,難施用,由此黜儒生。而遂除車道,上自泰山陽,至巔,立石頌德。文曰:「事天以禮,立身以義,事父以孝,成人以仁。四守之內,莫不郡縣,四屬八蠻,咸來貢職。人庶蕃息,天祿永得,刻石改號。」文出晉太康郡國志。有金冊石函金泥玉檢之事焉。從陰道下,禪梁甫。其禮頗采泰祝之祀雍上帝所用,而封藏皆祕之,固不得而記焉。封禪之後十二歲,秦亡。諸生疾秦焚詩書,戮文學,皆偽曰「始皇上泰山,為風雨所擊,不得封禪」。
漢武帝立二十八年,元鼎中,汾陰得寶鼎,遂議封禪,而群儒不能知其儀,又牽拘於詩書古文,於是帝盡罷諸儒。三月,東上泰山,命人上石立之泰山巔。石高二丈一尺,方博皆三尺。壇及墠皆廣長十二丈,增高三尺。帝因東至海上。四月,還至奉高。晉太康郡國志曰:「奉高戶千五百六戶。此為奉高者以事東岳帝王禪代之處,是以殊之也。故有明堂,在縣西南四里,又有奉高宮。」又至梁父,禮祠地主。乙卯,令侍中、儒者皮弁薦紳,射牛行事。封泰山下東方,如郊祠太一之禮。封廣丈二尺,高九尺。其下則有玉牒書,書祕。禮畢,天子獨與侍中奉車子侯霍去病子也。上泰山,亦有封。其事皆禁。明日,下陰道。丙辰,禪泰山下趾東北肅然山,晉太康郡國志曰:「漢武封泰山,禪梁父,參諸家所說,宜肅然為定也。」如祭后土禮。天子皆親拜見,衣尚黃而盡用樂焉。江淮間一茅三脊為神藉。五色土益雜封。縱遠方奇獸飛禽及白雉諸物,頗以加禮。兕牛犀象之屬不用。皆至泰山祭后土。封禪祠,其夜若有光,晝有白雲起封中。天子從禪還,坐明堂,群臣更上壽。改元為元封。時作明堂於汶上。太史公曰「其封禪之禮,則有司存」,而漢史不得其制。
後漢光武建武三十年,群臣上言,宜封禪泰山。詔書曰:「即位三十年,百姓怨氣滿腹,吾誰欺,欺天乎?」三月,帝幸魯,過祭泰山及梁父。
三十二年,詔梁松按索河雒讖文,言九世封禪事者。松等列奏,乃許焉。東觀書曰:「群臣奏言:登封告成,為民報德,百王所同。陛下輒拒絕不許,臣下不敢頌功述德業。」求元封時故事,議封禪所施用。有司奏:「當用方石再累置壇中,皆方五尺,厚一尺,用玉牒書藏方石。牒厚五寸,長尺三寸,廣五寸,有玉檢。又用石檢十枚,列於石旁,東西各三,南北各二,皆長三尺,廣一尺,厚七寸。檢中刻三處,深四寸,方五寸,有蓋。檢用金縷五周,以水銀和金以為泥。玉璽二,其一方一寸二分,其一方五寸。方石四角又有距石,皆再累。枚長一丈,厚一尺,廣二尺,皆在圓壇上。其下用距石十八枚,皆高三尺,厚一尺,廣二尺,如小碑,環壇立之,去壇三步。距石下皆有石跗,入地四尺。又用石碑,高九尺,廣三尺五寸,厚尺二寸,立壇丙地,去壇三丈以上,以刻書。」帝以用石功難,又欲及二月封禪,故詔梁松欲因故封石空檢,更加封而已。欲及二月者,虞書「歲二月,東巡狩,至於岱宗,柴」。祭山曰燔柴,積柴加牲於其上而燔之也。松上疏爭之,以為:「登封之禮,告功皇天,垂後無窮,以為萬民也。承天之敬,尤宜章明。奉圖書之瑞,尤宜顯著。今因舊封,竄寄玉牒故石下,恐非重命之義。受命中興,宜當特異,以明天意。」遂使泰山郡及魯趣音促石工,宜取完青石,無必五色。令印工刻玉牒書,書祕。刻方石中,命容玉牒。
二月,帝至奉高,應劭漢官馬第伯封禪儀記曰:「車駕正月二十八日發雒陽宮,二月九日到魯,十二日宿奉高。遣虎賁郎將先上山,三按行。還,益治道徒千人。十五日,始齋。諸扈從王公以下及東方諸侯盡齋。馬第伯自云,某等七十人先之山虞,觀祭山壇治石。石二枚,狀博平,圜九尺,此壇上石也。其一石,武帝時石也。時用五車不能上,因置山下,為屋,號五車石。四維距石長丈二尺,廣二尺,厚尺半所,四枚。檢石長三尺,廣六寸,狀如封篋。長檢十枚。一紀號石,高丈二尺,廣三尺,厚尺二寸,名曰立石。一枚,刻文字,紀功德。是朝上山騎行,往往道峻峭,下騎,步牽馬,乍步乍騎,且相半,至中觀,留馬。去平地二十里,南向極眺無不睹。仰望天關,如從谷底仰觀抗峰。其為高也,如視浮雲。其峻也,石壁窅窱,如無道逕,殊不可上。四布僵臥石上,有頃復蘇。亦賴F酒脯,處處有泉水,目輒為之明。復勉強相將行,到天關,自以已至,尚十餘里。其道傍山,大者廣八九尺,狹者五六尺。仰窺岩石松樹,鬱鬱蒼蒼,若在雲中。俛視谿谷,碌碌不可見丈尺。遂至天門之下。仰視天門,窔遼如從穴中視天。直上七里,賴其羊腸逶迤,名曰環道,往往有索,可得而登也。兩從者扶掖,前人相牽,後人見前人履底,前人見後人頂,如畫重累人耳。早食上,晡後到天門。使者得銅物,形狀如鐘,又方柄有孔,疑封禪具也。汝南人陽通得之。東北百餘步,得封所,始皇立石及闕在南方,漢武在其北。二十餘步得北垂圓臺,高九尺,方圓三丈所,有兩陛。從東陛上,臺上有壇,方一丈二尺所,上有方石,四維有距石,四面有闕。鄉壇再拜謁,人多置錢物壇上,亦不掃除。國家上見之,則詔書所謂酢梨酸棗狼藉,散錢處數百,弊帛具,道是武帝封禪至泰山下,未及上,百官為先上跪拜,置梨棗錢於道以求福,即此也。」遣侍御史與蘭臺令史,將工先上山刻石。文曰:「維建武三十有二年二月,皇帝東巡狩,至於岱宗,柴,望秩於山川,班於群神,遂覲東后。從臣太尉、行司徒事特進高密侯禹等。漢賓二王之後在位。孔子之後褒成侯,序在東后,蕃王十二,咸來助祭。河圖赤伏符曰:『劉秀發兵捕不道,四夷雲集龍鬥野,四七之際火為主。』河圖會昌符曰:『赤帝九世,巡省得中,治平則封,誠合帝道孔矩,則天文靈出,地祇瑞興。帝劉之九,會命岱宗,誠善用之,姦偽不萌。赤漢德興,九世會昌,巡岱皆當。天地扶九,崇經之常。漢大興之,道在九世之王。封於泰山,刻石著紀,禪於梁父,退省考五。』河圖合古篇曰:『帝劉之秀,九名之世,帝行德,封刻政。』河圖提劉予曰:『九世之帝,方明聖,持衡矩,九州平,天下予。』雒書甄曜度曰:『赤三德,昌九世,會修符,合帝際,勉刻封。』孝經鉤命決曰:『予誰行,赤劉用帝,三建孝,九會修,專茲竭行封岱青。』河雒命后,經讖所傳。昔在帝堯,聰明密微,讓與舜庶,後裔握機。王莽以舅后之家,三司鼎足冢宰之權勢,依託周公、霍光輔幼歸政之義,遂以篡叛,僭號自立。宗廟隳壞,社稷喪亡,不得血食,十有八年。楊、徐、青三州首亂,兵革橫行,延及荊州,豪傑并兼,百里屯聚,往往僭號。北夷作寇,千里無煙,無雞鳴狗吠之聲。皇天睠顧皇帝,以匹庶受命中興,年二十八載興兵,以次誅討,十有餘年,罪人斯得。黎庶得居爾田,安爾宅。書同文,車同軌,人同倫。舟輿所通,人跡所至,靡不貢職。建明堂,立辟雍,起靈臺,設庠序。同律度量衡,修五禮五玉三帛二牲一死贄。吏各修職,復於舊典。在位三十有二年,年六十有二。乾乾日昃,不敢荒寧,涉危歷險,親巡黎元,恭肅神祇,惠恤耆老,理庶遵古,聰允明恕。皇帝惟慎河圖、雒書正文,是月辛卯,柴,登封泰山。甲午,禪於梁陰。以承靈瑞,以為兆民,永慈一宇,垂於後昆。百寮從臣,郡守師尹,咸蒙祉祐,永永無極。」二十二日辛卯晨,燎祭天於泰山下南方,群神皆從祀,用樂如南郊。諸王、王者後二公、孔子後褒成君,皆助祭位事也。事畢,將升封。或曰:「泰山雖已從食於柴祭,今親升告功,宜有禮祭。」於是使謁者以一特牲於常祠泰山處,告祠泰山,如親耕、貙劉、先祠、先農、先虞故事。至食時,帝御輦升山,日中後到山上,更衣,早晡時即位於壇,北面。群臣以次陳後,西上,畢位升壇。尚書令奉玉牒檢,皇帝以寸二分璽親封之,訖,太常命人發壇上石,尚書令藏玉牒已,復石,覆訖,尚書令以五寸印封石檢。封禪儀曰:「以金為繩,以石為檢。東方西方各三檢。檢中石泥及壇土,各如其方色。」事畢,皇帝再拜,群臣稱萬歲。命人立所刻石碑,乃復道下。二十五日甲午,禪,祭地於梁甫陰,以高后配,山川群神從祀,如元始中北郊故事。服虔曰:「禪,廣土地。」項威曰:「除地曰墠。後改墠曰禪,神之也。」四月己卯,大赦天下,以建武三十二年為建武中元元年,以吉日刻玉牒書函藏金匱,璽印封之。乙酉,使太尉行事,以特牲告至高廟。太尉奉匱以告高廟,藏於廟室西壁石室高主室之下。司馬彪論曰:「自上皇以來,封泰山者,至周七十二代。易姓則改封者,著一代之始,明不相襲也。繼世之王巡狩,則有修封以祭而已。自秦始皇、孝武帝封泰山,本因好神仙信方士之言,及造石檢印封之事也。天道質誠,約而不費,故牲用犢,器用陶匏,殆將無事與檢封之間,而樂難攻之石也。且唯封為改代,夏少康、周宣王,由廢復興,不聞改封。光武欲因孝武故封,而梁松固爭,以為必改,乃當天意。既封之后,未有能福,而松卒被誅死,雖罪由身作,蓋亦誣神之咎也。且帝王所以能大著於後者,實在其德加於人,不聞其在封矣。」崔靈恩曰:「自周以前,封者皆封土為壇,至秦皇、漢武,始用石檢。」袁宏曰:「夫揖讓受終,必有至德於天下;征伐革命,則有大功於萬物。是故王者初基,則有封禪之事,蓋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。夫東方者,萬物之所始;山岳者,靈氣之所宅。故求之物本,必於其始;取其所通,必於所宅。崇其壇場,則謂之封;明其代興,則謂之禪。然則封禪者,王者開務之大禮也。德不周洽,不得輒議斯事;功不弘濟,不得髣彿斯禮。曠代一有,其道至高。故自黃帝、堯、舜,至於三代,各一得封禪,未有中修其禮者也。雖繼體之君,時有功德,此蓋率復舊業,增修其前政,不得仰齊造國同符改物者也。夫神道貞一,其用不煩;天地易簡,其禮尚質。故藉用白茅,貴其誠素;器用陶匏,取其易從。然封禪之禮,簡易可也。若夫石函玉牒,非天地之性也。」
魏明帝時,中護軍蔣濟請封禪,帝雖拒濟議,而實使高堂隆草封禪儀,以天下未一,不欲便行大禮。會高堂隆卒,不行。
晉武帝平吳,太康元年,衛瓘議封禪,帝曰:「此盛德之事,所未議也。」瓘等又奏,至於再三,詔報絕之。
宋文帝在位長久,有意封禪,詔學士山謙之草其儀注。屬後魏師南逼,其意乃息。孝武大明元年十一月戊申,太宰江夏王義恭表三請,帝以文軌未一,不從。
北齊有巡狩之禮,並登封之儀,竟不行。
隋開皇十四年,群臣請封禪,文帝命牛弘等創定其禮,帝曰:「此事體大,朕何德以堪之!但當東狩,因拜岱山。」
大唐貞觀十一年,左僕射房玄齡等議:「按封禪者,本以功成告於上帝,天道崇質,義取醇素,故藉用秸,樽以瓦甒。又按梁甫是謂梁陰,近代設禮壇於山上,乃乖處陰之義。今定壇位於山北。」又議昊天上帝壇:「將封先祭,義在告神,因當為壇下趾,先陳齋絜。贊饗已畢,然後登封,既表重慎之深,兼示行事有漸。今請祭於泰山下,設壇以祀上帝,太祖景皇帝配享。壇方十二丈,高丈二尺。」又議制玉牒:「長尺三寸,廣厚各五寸,玉檢厚二寸,長短闊狹一如玉牒。其印齒請隨璽大小,仍纏以金繩五周。」又議玉冊:「四枚,各長尺三寸,廣寸五分。每冊五簡,俱以金編。其一奠上帝,一奠太祖座,一奠皇地祇,一奠高祖座。」又議金匱:「長短令容玉冊,高廣各六寸。形制如今之表函。纏以金繩,封以金泥,印以受命璽。」又議方石:「三枚,以為再累。其十枚石檢,刻方石四邊而立之。纏以金繩,封以石泥,印以受命璽。」又議泰山上圓壇:「廣五丈,高九尺,用五色土加之。四面各設一陛。御位在壇南,升自南陛,而就上封玉牒。」又議圓壇上土封曰:「凡言封者,皆是積土之名。今請於圓壇上,安方石,璽緘既畢,加土築以為封。高丈二尺,而廣二丈,以五色土益封,玉牒書藏其內。祀禪之所,土封制亦同此。」又議玉璽曰:「詳前載方石緘封,玉檢金泥,必資印璽,以為祕固。今請依令用受命璽以封石檢。其玉檢既與石檢大小不同,請更造璽一枚,方寸二分,文同受命,以封玉牒。石檢形制,依後漢建武故事。」又議立碑曰:「勒石紀號,垂裕後昆,美盛德之形容,闡后王之休烈,其義大矣。請刻頌立碑,明揚功業。」又議設告至壇曰:「既至山下,禮行告至,柴於東方上帝,望秩遍禮群神。今請其壇方八十一尺,高三尺,陛仍四出。其禪方壇及自餘儀式,請如今禮。仍禮柴祭望秩,同時行事。」又議廢石闕及大小距石。詔從此議,餘皆罷之,遂附制於今禮。太常舊儀,封禪降神樂歌,並用郊丘之辭。韋安仁駁之曰:「夫祭天作樂,本謂神聽高遠,聲臭難接,所以歌詠文辭,依倚絃管,滌蕩宣暢,冀其來格。今瘞玉燔柴於岱宗之下,播聲昭告,請降圜丘之上,夫神聽聰明,不可濫假,如依樂聲,應臨國內,而泰山之下神,其可得祀乎?又毛詩周頌,郊祀歌昊天,封禪歌時邁,二篇各別,足是證明。謂宜採周頌,創新詞,告精誠於上天,請皇靈於東岳,於事合古。」其后竟從安仁之議。
麟德二年,有司進儀注「於太嶽南四里為圓壇,三成,十二陛,如圜丘之制。壇上飾以青,四面各依方色,并造燎壇及壝三重。又造玉冊三枚,皆以金繩編玉牒為之。每牒長尺二寸,廣寸二分,厚三分,刻玉填金為字。又為玉匱一,以藏正座玉冊;為金匱二,以藏配座玉冊:各長尺三寸。并玉檢方五寸,當繩纏處刻為五道,當封璽處刻深二分,方寸二分。又為黃金繩以纏金玉匱,各五周,為金泥以泥之。為玉璽一枚,方寸二分,文同受命璽,以封金玉匱。又為石,以藏玉匱。用方石再累,各方五尺,厚一尺。刻方石中令容玉匱。旁施檢處,皆刻深三寸三分,闊一尺。當繩處皆刻深三分,闊寸五分。為石檢十枚,以檢石,皆長三尺,闊一尺,厚七寸。皆刻為印齒三道,深四寸。當封璽處方五寸,當通繩處闊寸五分。皆有小石蓋,制與檢刻處相應,以檢擫於協反封泥。其檢立於旁,南方北方各三,東方西方各二,去隅皆七寸。為金繩三以纏石,各五周,徑三分。為石泥以泥石,其泥,末石和方色土為之。為距石十二枚,分距隅,皆再累,各闊二尺,厚一尺,長一丈,斜刻其首,令與隅相應。以五色土封之。泰山之上,設登封之壇,上徑五丈二尺,高九尺,四出陛。壇上飾以青,四面依方色。一壝,隨地之宜。又為降禪壇於社首山上,方壇八隅,一成八陛,如方丘之制。壇上飾以黃,四面依方色。三壝,隨地之宜。其玉冊、玉匱、石、石檢、距石等,亦同封祀之制。又封祀以高祖、太宗同配,禪社首以太穆、文德皇后同配,皆以公卿充亞獻、終獻之禮。」制曰:「古今典制,文質不同,至於制度,皆隨代沿革,唯祀天地,獨不改張,斯乃自處於厚,奉天以薄。又今封禪,即用玉牒金繩,器物之間,復有瓦樽秸席,一時行禮,文質頓乖,駁而不倫,深為未愜。其封祀、降禪所設上帝、后土位,先設秸、瓦甒、瓢杯等物,並宜改用茵褥罍爵。其諸郊祀,亦宜准此。」於是昊天上帝之座褥以蒼,皇地祇褥以黃,配帝及后褥以紫,五方上帝及大明、夜明、時帝褥皆以方色,內官以下席皆以莞。封禪使許敬宗與禮官等又奏曰:「謹按司馬彪續漢書曰,建武三十二年封泰山,求元封故事所施用者。有司奏用玉牒書藏方石中,厚五寸,長尺三寸,廣五寸。有玉檢,厚二寸,長短闊狹,一如玉牒。又按說文云:『簡,牒也。』則知牒是簡之別名,且牒是片竹,故其字從片。封禪牒雖用玉,其制宜與竹同。廣厚五寸,何名簡牒?又按孝經鉤命決云:『六經冊長尺四寸,孝經冊長尺二寸。』遍檢古之簡牒,無尺三寸之制。臣等參詳典故,務取折衷,其玉牒請同玉簡冊,長尺二寸,廣寸二分,厚三分,以金繩連編,同簡之數,隨文多少,盛之玉匱,封牒石內,則合古文,於事為允。」詔從之。三年春正月戊辰朔,有事於泰山,親祀昊天上帝於封祀之壇。己巳,登於泰山,行封禪之禮。庚午,降禪於社首山。壬申,大赦天下,改元乾封。初議射牛事,太常博士裴守貞奏曰:「據周禮及國語,郊祀天地,天子自射其牲。漢武封泰山,令侍中儒者射牛行事。至於餘祀,亦無射牲之文。但親舂射牲,雖是古禮,久從廢省。據封禪禮:祀日,未明十五刻,宰以鸞刀割牲。比鑾駕至時,牢牲總畢,陛下唯奠玉酌獻而已。今若祀前一日射牲,事即傷早。祀日方始射牲,事又傷晚。若依漢武故事,即非親射之儀,事不可行。」
武太后天冊萬歲二年臘月甲申,登封於嵩岳,大赦天下,改元為萬歲登封。丁亥,禪於少室山。
開元十二年,制:「以十三年有事泰山。所司與公卿諸儒詳擇典禮,先為備具。」中書令張說、右散騎常侍徐堅等與禮官撰東封儀注。張說謂徐堅等曰:「乾封舊儀,禪社首,享皇地祇,以先后配享。王者父天而母地,皇地祇雖當今皇母位,亦當往帝之母也,子配母饗,亦有何嫌?而以皇后配地祇,非古之制也。天鑒孔明,福善如響。乾封之禮,文德皇后配皇地祇,天后為亞獻,越國太妃為終獻。以宮闈接神,有乖舊典。上玄不祐,遂有授命易姓之事,宗社中圮,公族誅滅,皆由此也。景龍之季,有事圜丘,韋庶人為亞獻,皆以婦人升壇執籩豆,褻黷穹蒼,享禮不潔。未及踰年,國有大難,亞獻、終獻皆受其咎,平座齋郎及女人執祭者,多亦夭卒。今主上尊天敬神,事資革正。斯禮請以睿宗大聖真皇帝配皇地祇,侑神作主。」從之。「又按顯慶年許敬宗因修禮奏改燔柴在祭前,狀稱『祭祀之禮,必先降神。周人向臭,祭天則燔柴』者。臣等謹按,禮,迎神之儀,樂六變而天神降,八變而地祇出,九變則鬼神可得而禮矣。則降神以樂,周禮正文,非謂燔柴以降神也。又按晉郭璞南郊賦及注爾雅,亦祭後方燔。又按宋志所論,亦祭後燔柴。又檢南齊、北齊又梁郊祀,亦先飲福酒訖燔燎。請依貞觀舊禮,先祭後燎」。
考功員外郎趙冬曦、太學博士侯行果又曰:「先焚者本以降神,行之已久。若設祭後燔,則神無由降矣。」張說又執奏曰:「凡祭者,本以心為主,心至則通於天地,達於神祇。既有先燔、後燔,自可斷於聖意,聖意所至,則通於神。燔之先後,臣等不敢裁定。」上令依後燔及先奠牲璧之議。是後太常卿寧王憲奏請郊壇時祭,並依此先奠璧而後燔。從之。先是紛議未定,國子博士康子元執後燔最堅。張說謂子元曰:「康國子獨出蒙輪,以當一隊耶?」時又有四門助教施敬本駮奏舊封禪禮八條,其略曰:「舊禮,侍中跪取匜盥,非禮也。夫盥手洗爵,人君將以致潔而尊神,故使小臣為之。今侍中,大臣也,而沃盥於人君;太祝,小臣也,乃詔祝於天神。是接天神以小臣,奉人君以大臣,故為非禮。按周禮大宗伯曰:『鬱人,下士二人,贊祼事。』則沃盥此其職也。漢承秦制,無鬱人之職,故使近侍為之。魏晉至今,因而不改。然則漢侍中行之則可矣,今以侍中為之,則非也。漢侍中,其始也微。高帝時,籍孺為之;惠帝時,閎孺為之,留侯子辟彊年十五為之。後漢婁堅以議郎拜侍中。魏代蘇則為之,時友人嘲之曰,『仕進不止執武子』,是言其褻臣也。今侍中,名則古官,人非昔任,掌同燮理,寄重鹽梅,非復漢魏『執獸』之班,異乎周禮鬱人之職。夫祝以傳命,通人主之意以薦達於神明,非賤職也。故兩君相見,則卿為上儐。況天人之際,其肅恭之禮,以兩君為喻,不亦大哉!今太祝,下士也,非所以重命而尊神之意也。然則周漢太祝,是禮矣。何者?按周禮大宗伯曰:『太祝,下大夫二人,上士四人,掌六祝之詞。』大宗伯為上卿,今禮部尚書、太常卿比也;小宗伯中大夫,今侍郎、少卿比也;太祝下大夫,今郎中、太常丞比也;上士四人,今員外郎、太常博士比也。故可以處天人之際,致尊極之詞矣。今太祝下士之卑,而居下大夫之職。又舊禮,謁者引大尉升壇亞獻,非禮也。謁者已賤,升壇已重,是徵名用之於古,而大體實變之於今也。古之謁者,秩異乎今。謁者班微,以之從事,可謂疏矣。」又曰:「舊禮,尚書令奉玉牒。今無其官,請以中書令從事。」議奏,上令張說、徐堅召敬本,與之對議詳定。說等奏曰:「敬本議,其中四事,先以改定。有不同者,望臨時量事改攝。」從之。
十三年十一月,封祀於泰山,去山趾五里,西去社首山三里。丁亥,服袞冕於行宮,致齊於供帳前殿。己丑,大備法駕,至山下,乃御馬而登,侍臣從。帝以靈山清潔,不欲多人上,欲初獻於山上壇行事,亞獻、終獻於山下壇行事。召禮官學士賀知章等入講儀注,因問之,知章等奏曰:「昊天上帝,君位;五方精帝,臣位;帝號雖同,而君臣各異。陛下享君位於山上,群臣祀臣位於山下,誠足以垂範來葉,為變禮之大者也。禮成於三,初獻、亞、終,合於一處。」於是三獻悉於山上行事,其五方帝及諸神座於山下壇行事。
玉牒詞曰:「有唐嗣天子臣某,敢昭告於昊天上帝。天啟李氏,運興土德。高祖、太宗、受命立極。高宗升中,六合殷盛。中宗紹復,繼體不定。上帝眷祐,錫臣忠武。底綏內難,推戴聖父。恭承大寶,十有三年。敬若天意,四海晏然。封祀岱岳,謝成於天。子孫百祿,蒼生受福。」
庚寅,祀昊天上帝於山上封臺之前壇,高祖神堯皇帝配享焉。辛卯,享皇地祇於社首之泰折壇,折音之設反。睿宗大聖真皇帝配。壬辰,上御朝覲之帳殿,大備陳布。文武百僚、二王後、孔子後、諸方朝集使、岳牧舉賢良,咸在位。
銘曰:「維天生人,立君以理,維君受命,奉天為子。代去不留,人來無已,德涼者滅,道高斯起。赫赫高祖,明明太宗,爰革隋政,奄有萬邦。罄天張宇,盡地開封,武稱有截,文表時雍。高宗稽古,德施周溥,茫茫九夷,削平一鼓。禮備封禪,功齊舜禹,巖巖岱宗,衎我神主。中宗紹運,舊邦維新,睿宗繼明,天下歸仁。恭己南面,氤氳化淳,告成之禮,留諸後人。緬余小子,重基五聖,匪功伐高,匪德矜盛。欽若祀典,丕承永命,至誠動天,福我萬姓。古封泰山,七十二君,或禪亭亭,或禪云云。其跡不見,其名可聞,祗遹文祖,光昭舊勳。方士虛誕,儒書不足,佚后求仙,誣神檢玉。秦災風雨,漢汙編錄,德未合天,或承之辱。道在觀政,名非從欲,銘心絕岩,播告群岳。」時中書令張說撰封祀壇頌、侍中源乾曜撰社首壇頌、禮部尚書蘇頲撰朝覲壇頌以紀聖德焉。其儀具開元禮。